反倒是顾隐面露犹豫，频频看向顾银韵，然后又看回顾钰，像在暗示些什么。</p>
“让她留在这儿吧。”顾钰叹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妥协意味，“小丫头长大了，好奇心重，什么事都想听一耳朵。”</p>
顾钰这样说，顾隐也只好跟着妥协。</p>
他微不可闻地轻叹：“是有关太子殿下的事，殿下受了重伤，恐有性命之危。上午皇帝急召六皇子回京，听说是要给季寰续命。”</p>
“让六皇子去？”顾钰拧起眉头。</p>
六皇子不是什么正经医者，只偏门左道习的多些。这些天之所以劳烦他照看银韵的病，是因为灵寿镇上没有更好的选择。</p>
可京城里名医如云，皇帝不该求到六皇子头上。</p>
除非，是季寰的情况实在严重，到了需要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p>
电光石火间，顾银韵也想通了其中关窍。</p>
她在听到季寰受了重伤时便恍惚了一瞬，现在听出季寰沦落到靠六皇子续命的地步，顿时煞白了一张小脸。</p>
“季寰他……快要死了？”</p>
不可能！</p>
他是这本书的主角，这个世界的主角，他怎么就快要死了呢？</p>
是因为她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故事走向，所以季寰才要为此付出性命吗？</p>
顾银韵抬起手，怔然按住心脏的位置，那颗心似乎又出现了她逃离灵寿镇时的症状，但却并不是痛苦的，而是……钝钝的感受不到任何情绪。</p>
像一团死肉。</p>
“银韵！”顾钰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p>
他后悔不及——若早知顾隐带来的是这样一则消息，他说什么也要把银韵赶出这个房间。</p>
顾银韵转动脑袋，双眼无神地看向他。</p>
她的脑袋空空的，只在看见顾钰的刹那，忽然想起他与季寰站在截然相对的两面。</p>
于是她僵硬地笑笑：“抱歉，我不是在担心他。”她嗓音沙哑，“季寰死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对兄长而言，这也是少了个大麻烦。”</p>
顾钰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担忧地捧住顾银韵的脸：“银韵，我从未想过让季寰死。你也不必在我面前……”</p>
强装出一副懂事听话的样子。</p>
他倏然意识到，自己做出的错误决定，不仅是留银韵在这里听顾隐带来的噩耗，同时也包括更早些时候，草率地将银韵嫁进太子府。</p>
还说什么“可笑的儿女情长”，她这分明是……对季寰动心了。</p>
顾钰头疼地捏了捏眉心。</p>
“银韵，你听好，季寰是老皇帝唯一的继承人，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老皇帝也不会放他轻易死掉的。”</p>
“可是，还有三皇子和六皇子呢？”顾银韵听不进去，怔怔反问。</p>
“六皇子病得快死了。”顾钰答，“至于三皇子，他脑子有病，皇帝不可能选择他。”</p>
“哦。”顾银韵闷闷地垂下头，想了想，继续为自己辩解，“我……我不是担心季寰，只是突然听说这个消息，有些意外。”</p>
她强忍心中酸涩，垂眸拨弄着指甲。</p>
“我不在乎季寰是死是活，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兄长，您别……”</p>
说着说着，一颗泪掉落在手背上，她迅速擦去，不敢让顾钰看见。</p>
而顾钰看她这样，内心没有宽慰，只有疼惜。</p>
“可是哥哥在意。”他轻抚顾银韵的后脑，与她额头相抵，“想回京城的话，就回去吧。正好顾隐顺路把你带回去，让晟夏也跟着。”</p>
顾银韵眨眨眼睛，不让更多的泪水滑落下来。</p>
她悄悄哽咽一声，缓缓点了点头：</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