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说完，静静等待着皇帝的回答。</p>
他难得当一次好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自觉问心无愧。至于父皇会不会松口，那就不是他能预料的了。</p>
或许，父皇会勃然大怒，吼叫着让他滚出去也说不定。</p>
但是皇帝没有动怒。</p>
恰恰相反，他冷厉的面容居然消融了些许，露出个似有若无、嘲弄的笑意。</p>
“你觉得寰儿得了心病？”</p>
“是。”六皇子答。</p>
他惴惴不安地把头垂得更低，父皇少有的柔和语气让他后颈发凉，甚至怀疑起是否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p>
“真是蠢儿！”皇帝朗声大笑。</p>
他的笑声中听不出任何高兴的情绪，有的只是无尽的傲慢和锋锐的鄙夷。</p>
“滚出去！”</p>
而后，他蓦地收了笑，阴沉着脸呵斥道。</p>
求仁得仁，六皇子诺诺点头，小步快走，没多久就从皇帝眼前消失了个干净。</p>
他没有立即离开皇宫，而是在宫外的车马道上耐心等了一会儿。约莫一刻钟后，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驶来，上车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不省人事的季寰。</p>
六皇子拍拍季寰的脸，挑眉冷哼。</p>
“回府吧。”他吩咐外面的车夫。</p>
勤勤耿耿忙了这许久，总算是有了点回报，把皇兄捞回自己府上，没有老头看着，那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p>
只要悠着点，别玩死了就成。</p>
回至府中，已是深更半夜。</p>
六皇子懒懒打了个呵欠，唤来凌然，让他把季寰搬到寝殿中去。</p>
皇兄可是个大宝贝，自然要同衾共枕，夜夜搂着睡觉才行，顺便，还能燃起毒香，试试他近来研制出的新毒效用如何。</p>
凌然抱着季寰先行一步。</p>
六皇子则揉揉太阳穴，慢悠悠下得车来，接过边上仆从递来的灯笼，一步深一步浅地往府里走。</p>
昏黄灯光下，仆从的脸上写着欲言又止。</p>
“怎么，是新来的药人不听话了？”六皇子漫不经心猜道，“他们的命早就被买下了，不听话的弄死就是，不要留在府里污染环境。”</p>
他今儿心情好，乐于循循善诱。</p>
仆从却摇摇头：“不是药人的事，他们都很听话。”</p>
“那是何事？”</p>
六皇子的好心情转瞬即逝，开始不耐烦了。</p>
仆从斟酌片刻，走近六皇子，贴在他耳边低语。</p>
黯淡月光的映照下，六皇子的表情逐渐由困顿疲惫，变作惊喜与诧异。</p>
“你说谁在府中？”他不确定地追问。</p>
“是太子妃娘娘。”仆从语气笃定，“还有翊府的人，一个年轻侍卫，之后又来了个须发皆白的老头。”</p>
“太子妃娘娘在何处歇着？”六皇子两眼放光，已等不及要去见她。</p>
“在殿下您的寝殿。”仆从答。</p>
他的寝殿？那可真是妙极了。</p>
六皇子唇角翘起，霎时间又回落下去。</p>
等等……</p>
他方才是不是让凌然把皇兄送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