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帘屏风后，谢瑶手脚笨拙地干着她从未经手过的粗重活计，抱怨的同时，她也竭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祈愿顾银韵不要认出她来。</p>
岂料，越是害怕什么越是来什么。</p>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搬放箱匧，一边倏耳偷听顾银韵那边的动静。</p>
猝不及防听见顾银韵问到自己身上，她心脏一颤，小手一抖，膝盖一软，不知怎的就扑通跪在了地上。</p>
凝冬转脸瞧见这场面，眼睑一抽，无语凝噎。</p>
真真是可笑，谢将军府上养出的大小姐，顷刻前还兴高采烈地同她议论着怎么杀人，这会儿跪的却快，还抖成个筛子一般。</p>
腹诽一通，凝冬迅速收拾好情绪。</p>
她转回身，向顾银韵解释道：“奴婢从临雪轩来，大大小小收拾出许多个箱匧，一个人实在搬不过来，这才喊了院里一个粗使丫鬟帮忙。”</p>
她默默退了几步，挡在谢瑶身前：“这丫鬟胆小，没见过世面，想来是被娘娘您吓到了。”</p>
说着踢一脚谢瑶的胳膊，换了套严厉的语调：“瞧你笨成这个样子，摔坏了娘娘的东西可怎么办？别在这杵着碍眼了，滚去外面等我罢。”</p>
谢瑶连连点头，佝偻着身子小跑出去。</p>
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快，顾银韵还没来及对谢瑶扮成的丫鬟产生兴趣，后者便一溜烟消失出她的视野。</p>
凝冬紧张地窥望着顾银韵的神情，生怕她看出不对。</p>
而顾银韵只是摩挲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目送谢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半晌后才出声评价道：“这丫鬟是有些笨。”</p>
她临雪轩里除了婉秋，竟也有这些个不甚聪明的卧龙凤雏在。</p>
……</p>
凝冬暗舒一口气，随即转移话题：“奴婢来时，听闻六皇子来府上拜访，桐侍卫急匆匆的，带了好些侍卫去拦呢。”</p>
“他不姓桐。”顾银韵顺嘴纠正道，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凝冬说了什么，略带惊讶地反问道，“六皇子来了？”</p>
及至此刻，她才完全醒了困。</p>
虽有心探究凝冬殷勤前来的原因，但相较之下，六皇子的不亲自来更令她感到忧虑重重。</p>
季寰和六皇子的关系算不上好，说是敌对也不过分。</p>
六皇子是个识趣的人，此前，除非有宴席的请帖送去——譬如季寰的两次婚宴，他绝不会主动登府拜访。</p>
这个时间点，他贸然前来……</p>
顾银韵越想越觉得不对。</p>
起初她还能宽慰自己六皇子可能是好心来给季寰检查肩伤，可紧接着她又怀疑起六皇子，认为他不怀好意，是千里迢迢下毒来了。</p>
上次是六皇子救了季寰不错，但此一时彼一时，谁说得准呢。</p>
“他们人在何处，我过去看看。”</p>
按捺不住内心的猜忌与焦躁，顾银韵拍案而起。</p>
“应当……还在前厅那边吧。”凝冬答得不太肯定，但在意识到顾银韵想做什么后，心中陡生出不可抑制的狂喜。</p>
“娘娘，需要奴婢陪同您一起去吗？”她假意问询，旋即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只是这些衣服还未收拾妥当，一来一回，怕是要耽搁很长一段时间了。”</p>
“不用你去。”顾银韵披上氅衣，接过凝冬贴心备好的手炉，“你留在这，整理好东西便回临雪轩。”</p>
凝冬办事利索，心思却过于活泛。</p>
多日不见，她很难再安心地把凝冬放在身侧，想着要刻意拉开些距离，日后再慢慢疏远。</p>
凝冬那边不见失落。</p>
她轻巧应下顾银韵的要求，暗中想的是天要助她，今夜里遇见的全部困难与阻碍，竟都轻松闯过了。</p>
“凝冬，你在太子府的时间比我要久，应该知道这几日的特殊之处。”临行前，顾银韵不忘敲打两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