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女儿，她接连数日跑到皇帝那儿讨要说法。</p>
她放下将军夫人的身段，愤怒而卑微，过往看见的朝臣无不心存怜悯，背地里广发议论。</p>
为平息事态，强权专断如皇帝，也不得不亲自出面，对谢夫人的伤心质疑作出回应。</p>
“小姐在烦谢家姑娘的事吗？”</p>
一向反应迟钝的婉秋难得机灵了一次，从顾银韵前后矛盾的言行中看出了她的心结所在。</p>
“小姐放心，是谢家姑娘不守规矩，擅闯行云殿，才被误伤以至殒命的。再者，六皇子不是也会为殿下作证吗？”</p>
六皇子是只情绪动物。</p>
多数情况下，他孜孜不倦地给季寰使绊子，期待着看到季寰丑态百出，并且乐此不疲。</p>
但在极少数情况下——</p>
譬如这一次，因为对谢瑶的嫌弃远超他对季寰的敌意，而且他还想借机恶心老皇帝一下，所以，他决心站出来给季寰作证。</p>
思量一番，顾银韵有被安慰到。</p>
她把思绪从季寰那儿收了收，用手托住下颌，百无聊赖地观察婉秋蹲在花盆旁挖土。</p>
乏味的一幕看得她昏昏欲睡。</p>
上下眼皮即将阖到一处的瞬间，她忽地想起一个人来：“婉秋，凝冬呢？她跑到哪儿去了？”</p>
是凝冬带谢瑶进的行云殿。</p>
尽管她极力狡辩，声称是谢瑶伪装成临雪轩的丫鬟，夜间天色昏暗，她没能分辨出来，才造成了此等疏漏，但从逻辑上看，她的说辞着实错漏百出。</p>
再则，含春阁管事嬷嬷的证言，以及凝冬近来神出鬼没的行踪，都让她显得分外可疑。</p>
背叛季寰，背叛太子府。</p>
凝冬一个人绝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和胆子。</p>
为揪出操纵凝冬的那只幕后黑手，季寰留了凝冬一命，仍放她回临雪轩听差。暗中则命桐戈盯着，不放过她任何微小的举动。</p>
侥幸保全性命，凝冬感激不尽又惶恐不安。</p>
这些天干活时她总心不在焉，单是瓷碗就打碎了五六个，还烧塌了一个灶台，气得小厨房里的婆子整天找婉秋抱怨。</p>
“凝冬……凝冬她出门去了。”婉秋拔出整株的秋海棠，累得擦了把汗，“她说去长街上买些时兴的料子，嘁，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p>
“小姐无需挂心，有桐戈跟着她呢，跑不了的。”</p>
顾银韵点点头，蓦地灵光一动。</p>
“对啊，婉秋，你怎么不早说？”她激动地从软椅上跳起来，“我们也去跟踪凝冬，好过在这里无聊地抠手指玩。”</p>
“小姐，太迟了。就算您想，我们又到哪儿去找凝冬呀？……啊！”婉秋突然兴奋地低呼，“小姐，奴婢挖到东西了。”</p>
她兴冲冲地从泥土里拽出一个小荷包，然后打开荷包，从中取出一枚玉哨。</p>
“一定是公子给的，您看……”</p>
婉秋激动地说个不停，下一刻，寝殿的房门却忽然开了。</p>
季寰出现在门外。</p>
他看一眼披着被褥站在羊绒毡毯上的顾银韵，紧接着目光移向婉秋手里随风晃荡的那枚玉哨，倏地眉头锁紧。</p>
所以……</p>
他这是撞见什么密谋现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