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垂眸、沉默，忽而又抬起头，露出一个带有些许悲戚的笑容。</p>
她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一无所知的小姑娘，顾钰的这点小手段，压不倒她。</p>
“既然顾大人执意要问，臣妇只好坦言。”</p>
谢夫人悠悠叹息，用手抚过鬓角的白发，冷硬的气势柔软下去，看上去瞬间衰老了十岁。</p>
“赏梅家宴，臣妇不该扫兴，可是看见宴上各个活泼欢悦的公子小姐们，臣妇不由便想到了早亡的女儿……”</p>
说着，谢夫人用方帕拭去眼角的泪珠。</p>
“臣妇心中悲痛，只是宴上不便显露，强撑着与诸位说笑罢了。殿外赏梅，寒风凄清，更令臣妇哀伤不已。这才避开人群，想要独自悼念亡女。”</p>
她哽咽起来，泣难成声。</p>
众臣看了，无一不同情怜悯，知晓些内幕的，更是不由自主地偷偷瞄了季寰与顾银韵好几眼。</p>
都传谢良娣是太子妃善妒，给逼死的。</p>
太子殿下的态度虽然暧昧不明，但从结果上看，他无疑偏袒向了顾银韵，是这件事的帮凶。</p>
谢夫人的理由说得通。</p>
谢夫人的遭遇令人同情。</p>
原先怀疑她的那些大臣们，不由得动摇了，他们开始认为谢夫人真是碰巧出现在那里，也说不定。</p>
“臣妇看见火光逼近，又听见喊打喊杀的喧哗声，心中慌乱，才下意识躲了起来。谁想到，竟撞见了毒害皇帝的凶犯逃来，还听她哭求太子妃娘娘救她。”</p>
三言两语，谢夫人将嫌疑抛回给顾银韵。</p>
“太子妃娘娘说的那些话，臣妇一概不知。顾公子，与其怀疑臣妇，不如还是好好查查您的妹妹吧。”</p>
她眸中闪过一瞬的怨毒。</p>
“说到底，凶犯最后咬出的人，不是臣妇，而是太子妃娘娘。”</p>
兜兜转转，事情回到原点。</p>
凶犯所为受人指使，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p>
她逃跑时并非慌不择路，而是牢牢锁定了一个方向，这就意味着那个方向上存在着凶犯以为的生路。</p>
出现在那条“生路”上的，只有太子妃与谢夫人两人。</p>
也即，幕后主使只可能是她们中之一。</p>
而从她们各自给出的理由，以及凶犯的表现看，顾银韵嫌疑更大。</p>
“哼。”三皇子党的大臣觉得自己又行了，洋洋得意地侧眼觑着顾银韵，“太子妃娘娘，污蔑谢夫人这招好像行不通啊。”</p>
“臣看，您还是从实招来、早些认罪，免得拖累了翊府和太子府。”</p>
他劝顾银韵不要拖累，实则是故意提及翊府和太子府。群臣见证、皇帝多疑，顾银韵真得了这个死罪，季寰和顾钰免不了要被拖下水去。</p>
“让本宫认罪？大人真是说笑。”</p>
顾银韵抿着唇，忍俊不禁。</p>
“案子还没查清，别急着这么早下结论。”</p>
她表现得游刃有余，但殿宇中的大多数人都觉得她是在死撑，就连季寰也暗暗地这般想着。</p>
他不住地瞥向顾银韵——</p>
顾钰无能，事已至此，她怎么也该想起他来，寻求一下太子府的帮助了吧？</p>
顾银韵却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身走向正在照看着皇帝的六皇子，轻声问道：“陛下可还好吗？”</p>
季寰眉头一跳，手指暗攥成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