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寰话语凶恶，但也是隐晦地向顾银韵承诺，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会对顾钰下死手。</p>
顾银韵暗松一口气。</p>
皱皱鼻子，分外郑重道：“谢谢。”</p>
得到季寰的这句承诺就够了，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故作轻松地牵起季寰的手向外：</p>
“走，我送送你。”</p>
顾银韵是想把季寰送到太子府正门外的，然而刚一跨过寝殿的门槛，她就愣住了。</p>
浮云掠过，月光轻盈。</p>
庭院里干干净净，地上伏尸尽数消失不见。</p>
如果说是太子府的侍卫们手快，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把行云殿打扫了个干净，那么……</p>
顾银韵抬头四向看了看，面色逐渐凝重。</p>
那么，他们人呢？</p>
清理掉尸身血迹，他们也该在行云殿暗处值守才对，可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p>
顾银韵自诩五感敏锐。</p>
潜行隐息之术，修习高深者如桐戈，当年藏在她临雪轩中监视时，也被她揪出来过好些次。</p>
太子府的其他侍卫，隐藏气息的本事比桐戈要差许多，按理说，只要她认真去寻，就不该有她察觉不出来的。</p>
可是……</p>
行云殿里实在是太安静了。</p>
安静到连半声虫鸣也听不见，安静到风止树静，这方庭院里似乎只剩下她与季寰两个活物。</p>
万籁俱寂，然后……</p>
风声骤起。</p>
云翳遮月，眼前景物蓦地一暗，一连迭轻快如鼓点的脚步声在连廊中响起，瞬息之后，逼至近前。</p>
月影明灭，顾银韵只来得及一眨眼睛。</p>
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抛开到一边，听见金铁相撞，在暗夜中迸射出明黄闪烁的火花。</p>
一击后，来者不再出招，双方僵持不让。</p>
不久，月光再度洒落。</p>
莹亮的光线照亮了两人交锋的武器，季寰长剑锋锐，剑身上游龙起落，而袭来者用的竟是一柄匕首，形若新月弯刀，底部镌有绮丽纹样。</p>
季寰看见那纹样，惊讶地微挑起眉：“你是父皇的人？”</p>
父皇养着几支暗卫，宫廷游走，神出鬼没。</p>
他身为太子，也极少见过，只是知晓暗卫的匕首上镌刻有独特的纹样，用以标示身份。</p>
他眼前这枚匕首上的纹样，正是其中之一。</p>
听见季寰发问，手执匕首的男子笑了，他倏然收起匕首，答得坦荡：“我确实在给皇帝当狗，但与此同时，从未忘记过自己翊府的出身。”</p>
蛰伏皇宫十年有余，忍辱负重，为了骗过冷漠多疑的皇帝，每日都在刀尖行走。</p>
如今，他终于能坦白身份，正大光明地说一声自己是翊府的人了。</p>
“居然能骗过父皇，真是不同寻常。”</p>
季寰冷笑，态度从容，不以为惧。</p>
“所以，你来杀我？”</p>
男子摇摇头：“我不杀你，季寰。比起皇帝那条老狗，你罪不该死。”</p>
他边说边挥舞起匕首，隔空比划了几下，像是在确认从哪里下手。很快，他找准了方位，目光一凝，直袭而去。</p>
“但是，也不能留你。”</p>
杀意弥散，男子招式凌厉。</p>
他的身手确实了得，竟与季寰打得有所来回。但时间一长，匕首还是难敌利剑，渐渐落了下风。</p>
顾银韵站在廊下，震骇地看着远处缠斗的两人。</p>
他们默契地避开了她，甚至特意飞远到庭廊的另一边，生怕稍有不慎，让剑气误伤到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