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韵，快逃。”</p>
“银韵，我的好孩子。快逃，快逃啊……”</p>
“快逃啊，逃啊……”</p>
这是一个混乱冗长到让人痛苦窒息的梦。</p>
顾银韵醒来时，梦中内容大都已记不清了，唯有两句女人的幽叹声还萦绕在她耳边，回荡不绝，撩拨着她抽痛不已的太阳穴。</p>
她揉了揉沉重的脑袋，翻身滚下床铺。</p>
“咚”的一声响，引来屋外守卫的匆匆察看。</p>
顾银韵抬起脑袋，去看来人是谁，看清后，却倏然皱起了眉了眉，怀疑自己是否还没有睡醒。</p>
她猛力一掐自己的大腿，待到疼痛直蹿脑门，才不得已承认了眼前的事实——</p>
从内饰来看，这里是她在翊府内院的卧房。</p>
可当她从床上摔下，匆匆赶来的人居然既不是婉秋，也不是姜也，更不是晟夏、顾隐他们，而是……</p>
如果她没记错名字，这个人叫凌然。</p>
六皇子的心腹侍卫，模样五大三粗，却喜欢男扮女装，性格亦正亦邪，在六皇子死后就消失了踪迹。</p>
没想到，他们竟会在翊府遇到。</p>
而且，凌然的身上，还染着热腾腾的血气，一看就是刚杀过人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就跑到了她这儿来。</p>
顾银韵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p>
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季寰在哪儿？”</p>
“属下不知道。”凌然耸耸肩，“您别那样看着属下，小姐。属下真的不知道。”</p>
顾银韵注意到他的称呼，难以置信地问：“你喊我什么？‘小姐’……？”</p>
“是的，小姐。”凌然答。</p>
“六殿下死后，我在街头流落了一段时间，花光了手上的银钱，不得不再谋生路。”</p>
说到这，他光明磊落地笑笑，然后无奈地摊了摊手，解释道：“如您所见，我如今在翊府当差。”</p>
闻言，顾银韵沉默地看着他护腕上沾染的血迹，不置可否。</p>
一场禅位礼，发生太多事了。</p>
她不知道该信谁，又能信谁。</p>
最主要的是季寰，季寰究竟是死是活？</p>
难道顾钰真的篡位成功了，一切都被扳回正轨，都将按照书中的剧情进行下去？</p>
那边，凌然看出了她的警惕与防备，为难地叹了口气：“好吧，属下知道您不信我，但有一个人，小姐您应该是信的。”</p>
说着，他转头向屋外看了看。</p>
边看边嘀咕：“时候不早了，她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呦，属下嘴上一念叨，还真就把人念叨来了。”</p>
凌然招了招手，大喊：“喂，小丫头，快过来。你家小姐醒了，正等着见你呢。”</p>
顾银韵绷紧脊背，目光沉沉看向房门处。</p>
没多久，婉秋低垂着头小步走了进来，她越过凌然，欠身行礼，身上散发出一种遭受规训后的、木然的顺从。</p>
“小姐，您有什么需要的，告诉奴婢便是。”</p>
她温顺地说着话，像古往今来任何一个老实听话的丫鬟那样，老实听话地等待主人的吩咐。</p>
但，就是不像婉秋。</p>
“……婉秋。”</p>
顾银韵感慨万千地念着她的名字。</p>
“是。”</p>
婉秋轻声应着，把头垂得更低。</p>
“你先出去吧。”顾银韵看向凌然，“你臭烘烘的，去洗个澡，收拾一下。我要和婉秋说些体己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