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顾银韵的手，绕着方桌转了两圈，边转圈边口中喃喃，好像是在念咒。</p>
声音太轻，语速又太快，顾银韵听不清他在念些什么。</p>
但显然他的“咒语”没有效果。</p>
方桌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倒显得顾钰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锲而不舍地对着一团死物发癫。</p>
“好，看来你是存心要与朕作对。”</p>
不许久，顾钰耐心耗尽，一掌拍在桌上。</p>
方桌颤了颤，依然坚挺地伫立着，没有因为这怒极的一掌而碎裂成根根木条。</p>
“给我过来！”</p>
顾钰扯过顾银韵的胳膊，将她按住在方桌上，捋起衣袖，露出她白皙的半截小臂。</p>
顾银韵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上就是一痛。</p>
顾钰抽出寒光凛冽的匕首，对准她的小臂，毫不留情、也毫不怜惜地划了下去。</p>
鲜血汩汩涌出，顺着手臂的弧度落在方桌上，渗进方桌干裂的木纹缝隙，如同雨水在滋润干枯的树木。</p>
顾银韵被那鲜艳的血液晃花了眼。</p>
恍惚中，她看见阴霾爬满了顾钰的一整张脸，让他仙人般的脸变得丑恶，彻底吞噬掉了属于从前那个他的最后一点特质。</p>
他持着匕首的手蠢蠢欲动，似是在嫌弃她血流的不够快，想要再补上几刀。</p>
“兄长……疼……”</p>
顾银韵软声求饶，试图唤醒些什么。</p>
“别乱动！”顾钰回应她的却是冷厉的呵斥。</p>
他已完全卸下了伪装，懒得再和她扮演兄妹情深。顾银韵心脏一抽，痛苦骤起，不愿相信顾钰骗得她这样真，又骗了她这样久。</p>
“嘶……”</p>
手臂上再度多出一道血痕。</p>
顾银韵怔怔转移视线，看她身体里的血不要钱地从手臂上流淌而出，被方桌吸收，消融个干净。</p>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当顾钰眉宇间的戾色越来越重时，方桌总算起了变化。</p>
一层淡黄的光亮从桌面浮起，暖融融的。</p>
它嗅探着向上，寻到顾银韵的小臂后，贴住肌肤一点点蔓延扩散，包裹住刀伤，暖黄的光芒渗透进伤口里去。</p>
暖流涌动，手臂上的疼痛逐渐减轻、消失。</p>
那些伤口被神奇地疗愈了。</p>
破开的血肉黏合在一起，鲜血不再流逝到体外，光芒散去时，顾银韵的小臂上光洁如初，甚至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p>
见此，顾钰的脸痉挛了两下，不知是喜是怒。</p>
顾银韵则是看着那淡黄的光辉隐没于方桌之中，一点痕迹也看不见了，才倏然觉得它与玉哨放出的光亮有些相似。</p>
眼眸微转，瞧见腕上一无所有。</p>
仔细想想，好像她今晨在卧房里醒过来时，那枚玉哨就不见了。</p>
“兄长，我的哨子呢？”她迟缓地问。</p>
顾钰没有理她，仍盯住方桌看个不停。</p>
半晌后，他终于意识到那片光芒不会再浮现出来，这才偏头看向她，失望至极地骂了句：</p>
“不中用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