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寰却笑：“清心寡欲？”</p>
他把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别骗人了，银韵。你才舍不得呢。”</p>
她噎住，心道这天是一点也聊不下去了。</p>
季寰也没打算与她继续闲聊下去，抱起她不容分说进了屋内，哄她说下雨天就要多睡觉，然后闹到雨停也没放她真正去睡。</p>
唉……顾银韵很是忧愁。</p>
季寰哪里都好，就是太过放纵。</p>
说来也是奇怪，在太子府的时候，她见季寰是最不近女色的一个人，对她也从来只是淡淡，只有发病的时候才偶尔会狂放些……</p>
如此一推理，季寰现今的表现，莫不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p>
可惜六皇子已经入了土。</p>
若六皇子还在，她定要拽着季寰给他瞧瞧，看季寰体内是否藏着未除尽的病根，让他开些药，好好地治一治。</p>
……也罢，想这些也无用了。</p>
总归六皇子活不过来，她与季寰被困在山中也出不去。</p>
对于山里的生活，顾银韵总体是满意的。</p>
她不知道北疆动乱，吴也等人揭旗而反，给“新帝”顾钰造成了很大威胁。</p>
她不知道皇帝的人发了狂地在找季寰，恨不得翌日便能带着季寰的头颅回京，昭告天下，以瓦解反抗者的决心。</p>
她同样不知道，就在皇帝发了狂地要取季寰性命的同时，三皇子也发了狂地在找她。</p>
季骁不知以何种手段纠集起一批对他死心塌地的大臣，威胁皇帝“要么半个月内把顾银韵送到府上”，要么就等着与他“二分天下”。</p>
帝国风雨动荡，作为关键人物的季寰与顾银韵却在山中别苑岁月静好。</p>
他们一个对过去的记忆毫无兴趣，甘之如饴地上当受骗，每日只想着如何纠缠着顾银韵一辈子陪在他身边。</p>
另一个则巴不得摆脱一团乱糟的过去，欺骗季寰也欺骗自己，恍惚间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乡绅家的女儿。</p>
——这样可不行。</p>
于是，就在顾银韵沉醉在乡野田园的轻松快活中无法自拔时，某天夜里，她忽然做起旧梦。</p>
梦中是一座燃烧着的太子府，火光经久不散。</p>
从火焰显示出的幻象中，她看见愁眉苦脸的姜也、沉默寡言的晟夏和战战兢兢的婉秋。</p>
她看见牢狱中静坐诵经的老方丈。</p>
她看见深夜时分，顾钰鬼魅般没有入睡，而是面目狰狞地按住额头，太阳穴处青筋毕露，仿佛饱受折磨，痛到了极点。</p>
适时一个宫人送去茶水，顾钰拔出剑来，眼也不眨地把人捅了个对穿。</p>
茶水泼落一地，地砖染上猩红。</p>
顾钰这才放松地长舒一口气，被火光吞没着消隐了。</p>
最后呈出在顾银韵眼前的，是青砖黛瓦的老宅，老宅的破木门一开，现出满室黑暗中的一团明黄亮光。</p>
亮光探出小爪子般的触须，笨拙地对她挥了挥：“顾银韵，你怎么还不回来？”</p>
“翊府”吃了上次的教训，没再用空灵命令地语气同她说话，而是换上一副幼童的腔调，奶声奶气像在撒娇。</p>
顾银韵铁石心肠，不为所动。</p>
“居然还想让我回去？”</p>
她冷笑一声：“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