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对于有气节的男子来说是比要命还残酷的。可这人走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甚至扶着无意的手臂都沉稳有力,不见丝毫惊慌和不乐意。</p>
他越是如此,无疑反而越心虚。八百个心眼儿都不够她动了:他为何如此?他应该是被逼迫的吧?这人不会是个替娶吧?他不会是中毒被诡方白绑来了吧?又或者是,诡婆耍了手段,拿哪位花妖的画像来糊弄他娶亲?</p>
无意不敢想,越想越害怕,这上花轿前的短短几十步,让她走出了上刑场的感觉。</p>
无意这厢紧张地脚步踉跄,那人却忽然停了脚步,缓缓拉着无意转身,似乎是朝众人做了个拱手的动作,“十四郎这厢谢过大家捧场!”</p>
一阵花雨从天而落,浓郁的花香伴着人潮涌动地欢呼。</p>
轿官喊了声:“新娘子上轿!”无意有些木讷地被那人扶着塞到了轿内。</p>
娇官喊着:“吉时到,起娇!”无意便觉得那轿子蹭地就飞起来了。</p>
前面传来天马的嘶鸣声。无意恍过神来,就这么跟他走了?</p>
从知道婚事到她被塞入这轿子中不过短短三天,三天中还有两天半她在打驴蹄。</p>
从未相识相见,如此这般娶了回去,生米做成了熟饭,待到天亮看到了无意的真容,他岂不是要么杀了无意,要么会自杀?</p>
思绪混乱间,无意只觉得胃部隐隐不适。</p>
她没坐过轿子,更没坐过天马拉到天上飞的轿子,偏外面两个侍女还在嚼舌根子。</p>
“公子和那神族小姐情深意重,两人早已私定终身,若不是那日被她父亲撞见,公子也不用受今日这样的屈辱。”</p>
另一个侍女也委屈道:“你看那鬼方镇弄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蛇鼠乱窜,都不知道这新娘是只老鼠还是条毒蛇。”</p>
另一个道:“你还是小声点吧,里面的人能听到,小心晚上毒蛇找你!”</p>
“嘻嘻,我才不怕呢,我就是要让她听到……什么玩意儿!”</p>
无意靠在轿子上,她有些晕眩,听了这些话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挣扎着将头伸出轿外,哇哇吐了一阵,两个侍女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p>
重新回到轿子内,无意靠着角落直喘气,她觉得这次出嫁看似是羞辱十四郎,实则最终受辱的恐怕是自己。</p>
无意想起诡婆的交代:十四郎若能善待你,你不妨便留下,不能善待,咱就去诡方城。</p>
一想到诡方城,无意又满脸憧憬。她那套打铁的工具还在鬼方镇,只要带上在诡方城立马摆摊开业都不成问题。反正今日入城文书已到手,她也算完成了诡方白的任务。</p>
再说,出嫁如此大的阵势,全天下都知道他十四郎娶了个妖怪。闹也闹够了,就不能再陪他们玩了。</p>
无意决定今晚就动手,该逃的婚一定要逃。</p>
司狱神君正派人到处抓捕自己的儿子,十四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了婚房。无意从天马拉着的轿子中下来,就有种门可罗雀的感觉。</p>
十四郎扶着她一步一步走,脚步的回音便跟了上来。</p>
冷冷清清的大堂,红烛高燃,寥寥无几的客人,都规规矩矩地坐着。</p>
无意随他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夫妻,流程都走了一遍,接下来便要入洞房了。</p>
却听十四郎忽然喊道:“诸位不留下来喝杯喜酒再走么?”</p>
只有一人回到:“不了不了,家中还有事儿,就是抽空出来会儿。”</p>
十四郎叹了口气,捏了捏无意的手。</p>
无意被十四郎扶着在洞房的榻子上坐定,两人静静坐了会儿。</p>
无意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逃跑,是现在还是半夜呢?明天早上不就太晚了?不行,等会儿就要掀盖头了……盖头一掀,十四郎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而后他肉脸一横,伸手掐住了无意的脖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