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车行驶在一段长长的公路上。</p>
公路两侧鲜有民居，城市的轮廓立在遥远的地平线上。</p>
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一段又一段的道路。</p>
重复又重复，门卫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p>
今夜最刺激的部分已然过去，兴奋退潮后，倦意逐渐占据大脑。</p>
他摁下广播，收听午夜时段的音乐频道，随后又用牙齿从包装袋里剔出一颗槟榔，一仰脖滑入了嘴里。</p>
狠狠地咬开槟榔的外壳，一股提神醒脑的滋味涌入口腔深处。</p>
“给我也来一颗。”旁边伸来一只手。</p>
门卫头也不回，把包装袋丢向副驾驶：“自己拿。”</p>
“好的。”</p>
对方拿走了包装袋，同样摸出了一颗槟榔，丢到了嘴里。</p>
门卫忽然头皮一僵，猛地扭头看向副驾驶……</p>
“卧槽？！”</p>
门卫洪亮的大嗓门响起，与此同时他像是受惊的跳蚤从驾驶座窜到了车门边上。</p>
要不是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地拽着方向盘，冷库车差点在公路上打横过来。</p>
这可比槟榔提神多了。</p>
他的副驾驶上坐着一具尸体！</p>
也在吃槟榔！</p>
门卫虽然看了十几年的殡仪馆，自认胆子够大，什么场面没见过啊？</p>
但大半夜的一具尸体突然坐在你的副驾驶位子上，谁看了不发怵啊！</p>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p>
洛南淡定地坐着，贴心地提醒门卫：“坐正，看路，小心驾驶。”</p>
他不担心门卫认出自己，进入冷柜前，他换上了一件展厅里的寿衣，又被黎雪化了好几层的浓妆，加上溺死状态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脸都是皱的。</p>
别说门卫了，他亲妈来了也未必认得出来。</p>
“尸体说话了！！！”门卫大吼。</p>
他差点灵魂出窍，精神恍惚不定。</p>
他有点想直接晕过去算了，但嘴里的槟榔时不时给他喂点生物碱，致使他的神经系统始终保持兴奋状态。</p>
门卫悄无声息地坐直身体，目视前方。</p>
然后从方向盘上空出一只手，猛扇自己巴掌。</p>
一边扇一边念念有词：“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我看错了……”</p>
他偷眼看向旁边……</p>
呼！原来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不会说话。</p>
不对！！</p>
尸体怎么上来的？</p>
洛南不知道门卫的大脑里经历多么剧烈的思维风暴，只是隐隐觉得他的头顶上好像冒起了超载的浓烟。</p>
门卫想起了开面包车的男人。</p>
“一定是他！这小子临走前跟我玩恶作剧呢！把尸体放副驾驶来吓我？真特么够畜生的。”</p>
门卫这么安慰自己，就是不敢伸手去试洛南的呼吸和脉搏。</p>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路，瞳孔跟钉死了一样，绝不偏移半分，死都不往旁边去看。</p>
“师傅，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我手机没电了。”</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门卫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完全盖过了洛南的声音，仿佛他音量够大就可以不怕一切妖魔鬼怪。</p>
“没手机借条充电线也行……”</p>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尸体在说话！尸体在说话！”</p>
“怎么可能呢？我一定是累坏了，想来这几天挣钱辛苦了，钱到手了我一定订间五星级酒店睡一晚！”</p>
“还要有足疗推拿汗蒸刮痧，叫上漂亮的小妞喝上两轮，茅台必点！茅台必点！”</p>
“干这行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谁也拦不住我挣这笔钱！谁也拦不住我，我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