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拐角，二柱叔正蹲在垃圾堆里，跟一只在翻垃圾的狗起了冲突。</p>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交流，嘴里发出汪汪的声音，也不管对方到底听不听得懂。</p>
“汪！”</p>
“汪汪！”</p>
“汪汪汪！”</p>
言论上的交锋相当激烈，眼尖情势急转直下，二柱叔率先动手，整个人扑了过去。</p>
这条狗也不是等闲之辈，它不是谁家养的土狗，是真正意义上的野狗，论战斗力不遑多让。</p>
一狗一人打了起来，毛发四处飞舞，波及到的垃圾袋更是寸寸破裂，酸汁横流。</p>
令人意外的是，二柱叔最近因体力不支，被野狗踹了两脚脸，又被咬了一口大腿。</p>
最后，二柱倒在地上，野狗叼起自己从垃圾桶里翻出的烂排骨，趾高气昂地离去。</p>
“妈的，得意什么！”二柱叔冲野狗的背影骂了两句，“一个月后，我非要把你做成狗肉火锅！”</p>
二柱叔冲野狗放下狠话。</p>
可野狗和菜园主人的态度差不多，都懒得与二柱叔过多纠缠。</p>
二柱叔又在垃圾桶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两个被人咬了一半的馒头，笑意盈盈地揣进了怀里。</p>
洛南见他差不多完工，拉着他离开垃圾堆。</p>
为了防止半道再出意外，他几乎是生拉硬拽地把二柱叔带回了窝棚。</p>
“二柱叔，我把你手机找回来了。”</p>
洛南取出他的手机，但二柱叔没有太多反应。</p>
他将怀里的馒头摆在桌上，并没有着急吃，而是站在水槽边，将手指伸进了喉咙里。</p>
“呕——”</p>
伴随着一阵干呕，二柱叔总算吐出了一样东西来。</p>
他的断指。</p>
二柱叔捡起断指，随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放到床边的夹缝里。</p>
洛南看得直皱眉头：“二柱叔，你为什么参与赌博？你不知道十赌九输吗？他们故意让你输钱，然后逼迫你还钱！”</p>
二柱叔转过脸来。</p>
洛南吃了一惊。</p>
那是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但二柱叔却是笑着的，眼睛眯成一条缝。</p>
“孩子，苦日子啊……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哇！”</p>
洛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p>
“这些算不上什么的，我有品行，我有修养，我可以战胜一切苦难。”</p>
二柱叔翻身上床，从他放断指的夹缝里取出了另外一根手指。</p>
洛南这才注意到，二柱叔缺了两根手指，一根是今早刚被斩断的右手大拇指，另一根是左手的小拇指。</p>
他在赌场欠下四十万的债务，不是没有代价的。</p>
洛南看着那截小拇指，已经发黄发皱，干瘦得像是一颗烂掉的核桃。</p>
“相信科学，相信国家，一个月后，我又有一只完整的手啦！”</p>
二柱叔咧嘴笑起来，将小拇指与大拇指并排放在一起。</p>
洛南愕然。</p>
尽管他很想说，这截手指已经完全丧失了生机，就算再先进的现代医学，也无法把他的断指接回去了。</p>
但他忍住了，没有说出口。</p>
“二柱叔，到底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p>
二柱叔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洛南说的话，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清澈通透起来。</p>
疯疯癫癫的外表下，藏着一抹诡异至极的通透。</p>
他没有疯，他的意识非常清晰。</p>
“你三姨是个好人啊。”二柱叔突然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