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p>
洛南早早地起床。</p>
昨晚他睡得并不好，连续做了好几个噩梦，但醒来后却想不起噩梦的内容。</p>
白袍男比他起得更早，离开房间到走廊外洗漱。</p>
洗漱的区域是很小的过道，早高峰时期必须排队才能轮到。</p>
洛南排在队伍最后，看向队伍前头的人。</p>
明明是早高峰，洗漱区却安静得可怕，除了哗哗的水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p>
洛南瞥见高处的写着「禁止喧哗」的公告牌，又瞄了一眼手持戒尺的督导员，低下了头。</p>
早餐是水煮蛋和白粥，可以自行添加咸菜，但不允许超过一碟。</p>
在丁区的时候，洛南连正经的食物模样都没见过，此刻能看到一颗完整的鸡蛋，已经是大有进步了。</p>
第一节早课是七点半，等家属们走进教室，发现大家长已经坐在讲台上，恭候着大家了。</p>
“忏悔马上开始，请大家就坐。”</p>
家属们默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洛南注意到昨天试图跳窗逃跑的男人不在，他的座位是空的。</p>
他上哪去了？</p>
洛南不由得好奇，是被丢出家属区了？还是被……</p>
洛南来不及细想，身后传来白袍室友的声音：“我有罪！我忏悔！”</p>
他声势之大，吓了洛南一跳。</p>
但随之越来越多类似的声音响起来，教室里充满了数落自己罪行的话语。</p>
洛南明白过来，大家长说的是忏悔正是字面意思，这节课的核心是让所有人悔过，认清自己过去犯下的恶行，从而通过忏悔洗清自身罪孽。</p>
教室里的白袍家属是最积极的，他们态度端正，声音洪亮。</p>
无论隔着多远，洛南都能准确地听见他们忏悔的内容。</p>
完全不遮掩不愧疚，说是忏悔更像是宣誓。</p>
相比之下，其他家属显得拘谨得多。</p>
他们缩着肩膀，小声地低语着什么，声如蚊蚋。</p>
洛南想起了高中时百日誓师大会，台上有个亢奋的家伙斗志昂扬地立誓考上某某名牌大学，台下的人也跟着他一起宣誓。</p>
洛南对这种热血的事情无感，当宣誓人报出自己的名字时，洛南说的是「爱谁谁」。</p>
“不要抵触自己的内心和过往，真正成大事之人，首先就是学会面对自己。”</p>
眼翳老者扮演着大家长的角色，劝导家属积极忏悔。</p>
白袍家属们仿佛受到了指令，声音再度高涨，教室内瞬间变得喧闹起来。</p>
在周围人的感染下，越来越多的家属勇于陈述自己的错误。</p>
不得不说，这样的环境是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p>
当你加入他人的忏悔当中，会产生一种不再孤独的安全感，你大可以毫无保留地讲出自己的一切，因为大家都在这么做。</p>
你的声音会被其他人淹没，没人会注意到你的秘密。</p>
你的罪行会被其他人掩盖，到最后你也会觉得那些不值一提。</p>
一个集体忏悔的环境，一个释放自己的机会，连洛南都难以抵御被它感染。</p>
可问题是，洛南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压根没什么可忏悔的。</p>
开玩笑，他可是有17座浮屠在身的男人，功德多得数不清，哪来的罪行？</p>
即算如此，洛南仍是绞尽脑汁回忆自己犯过的错，把小时候拿炮仗丢茅坑的琐事都回忆了一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