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大风口,江元和洛南都有些站不稳了,宋仑自己更是情况糟糕,他怀疑自己是发烧了,浑身一阵冷一阵热,非常难受。</p>
抵达8300米的营地后,江元遇到了先前出发的队伍,然而现场情况不容乐观,他们正将一名昏迷不醒的队员拖进帐篷里。</p>
“快,抗生素!强心剂!”</p>
“把炉子烧了,给他煮碗热水先!”</p>
几个人手忙脚乱,抢救着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友。</p>
宋仑眼睁睁地看着那名脸色发青的队友,四肢僵硬地缩成一团,心一阵阵地往下沉。</p>
最后,他们还是失去了他。</p>
钻进帐篷,宋仑感到一阵虚脱。</p>
他什么都不想做,连背包都不想卸下,就只想坐着发呆。</p>
“喝口热汤。”洛南递来保温瓶。</p>
“谢谢,喝不下。”</p>
宋仑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他的围巾不够厚,寒风钻进了他的嘴巴,不仅嘴角冻裂,连口腔内部也是肿得厉害。</p>
“你这都肿了,吃点消炎药。”洛南坚持端着保温瓶,另外摸出了一把药。</p>
宋仑苦笑,他努力地张开嘴,像是在脸上撕开一道口子当嘴一样,钻心的疼痛。</p>
他吞下药丸后,江元从外面掀开帐篷:“洛南,来搭把手。”</p>
“行。”</p>
洛南戴上毡帽和防风镜,钻出帐篷。</p>
江元带他走到一处冰裂缝前,另有几名登山队员也在此处,嘴角下挎,神情哀戚。</p>
在冰裂缝旁,放着一只包裹严实的睡袋,鼓鼓囊囊地衬出一个人形。</p>
“跟大本营联系过了,我们没法把他运回去,总部的指令是……就地掩埋。”</p>
登山始终是伴随着风险的,何况是为国登山,他们早有付出生命为代价的觉悟。</p>
但亲眼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被寒风夺走,谁都难掩悲伤。</p>
众人用两根登山绳捆好睡袋的头和脚,将它慢慢垂入冰裂缝之中。</p>
嘉措也在现场,低低地叹息一声:“他和这座山永远地在一起了。”</p>
今晚,他们在原地扎营休息。</p>
一晚上宋仑都没有睡好。</p>
连续三次挫败,队伍几近折损殆尽,终点却遥不可及,像是一层浓重的阴霾,压在每个人的头顶。</p>
出发的热情渐渐冷却,徒留下悲哀和绝望。</p>
他们,真的能成功吗?</p>
洛南和江元也想着这个问题,在第二台阶底下站了一晚上。</p>
出了营地再往上,剩余的五百多米是未曾抵达的陌生之地。</p>
未知、神秘、阴冷,夜幕之下,那是人类无法触及的禁区。</p>
「第二台阶」,位于8400米,是一面高达四米的几近完全垂直的岩壁,岩壁紧致细密,别说落脚点,连手指粗的缝隙都没有。</p>
此时就如同一道天墙,矗立在他们的面前。</p>
江元叹气道:“不行,这里的冰层太薄,几乎没有着力点。”</p>
洛南叉着腰,一口一口地往外呼气。</p>
“8400米都上来了,结果被这4米给困住了。”洛南有些赌气地说。</p>
他看向远处的山,他们此时的位置已经比附近的山峰都要高,但仍然不是峰顶。</p>
不到峰顶,就毫无意义。</p>
连绵的群山蔓延到远方,洛南判断那里或许是太阳升起的东方,但此时只有无尽的黑夜。</p>
群山的山峰细薄尖锐,绵连在一起,组成了一道带有弧度的细线,像是一只开坏了的罐头,罐口边沿留着一圈不规则却锋利的铁片,稍有不慎就会被割开。</p>
从群峰中收回目光,洛南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快被割开了。</p>
天蒙蒙发亮,洛南钻出帐篷。</p>
帐篷附近的两顶帐篷都已经空了。</p>
“他们凌晨撤下去了,”江元戴上防风镜和毛手套,“只剩我们四个了。”</p>
剩余的四人状态也不算好,都是强撑着坚持到现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