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舟高声道：“江水浩浩汤汤，江雾迷迷茫茫。</p>
江宽水长，天地浩荡。”</p>
苏东山轻轻点头。</p>
此时真正理解了为何文人墨客登山临水喜欢饮酒赋诗了。</p>
倒不是他们矫情，实在是这些地方着实容易让人胸襟开阔，身心愉悦了。</p>
受心境影响，苏东山也朗声开口：</p>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p>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p>
柳南舟忍不住点头：“此句平实，句意却坦荡自若，平添胸襟。</p>
水清可饮，水浊亦可濯足。</p>
君子处世当如此。</p>
难怪你能修出‘君’字。”</p>
苏东山微微一笑：“随口一说，哪有这许多道理。”</p>
柳南舟感叹：“胸藏锦绣，却怀有赤子之心，心无阻碍，这或许就是你能这么早就修出本命字的原因吧。”</p>
苏东山不好再谦虚，微微欠身颔首，表示认同。</p>
人嘛，太谦虚反而显得虚伪。</p>
更何况自己是真的有实力……</p>
“好了，我们去那边的渡口乘船，顺流而东。”</p>
柳南舟看向苏东山，“不登山，不知山之高。不涉水，难知水深。</p>
此句大有道理！</p>
唯有身处其中，方能感悟更深！”</p>
苏东山错愕。</p>
不想柳南舟也早将《劝学》背了下来。</p>
这种感受，当真奇妙。</p>
……</p>
从渡口向下三千里，一直到古越国，往来帆船不断。</p>
江水宽泛，大小舟船皆有。</p>
捕鱼带货、运粮载酒。</p>
大小船只往来如梭。</p>
船上也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皆有。</p>
书生剑客、妇孺老幼、官家百姓……</p>
一条客船便可见儒家治世的好处——于凡俗来说，规矩之内，人人皆可乘船。</p>
天大地大，尽可去得！</p>
客船上，</p>
汉子喝酒划拳的乌烟瘴气、江上清风送来的水气、江水煮河鲜的锅气……</p>
苏东山闻着客船上老漕帮的土法烧河鱼，馋得鼻子不断抽动。</p>
“柳叔，那锅河鱼闻着好香的样子，尝尝？”</p>
“嗯。”</p>
柳南舟笑道，“既到了江上，哪有不尝河鲜的道理？”</p>
二人便跟船家要了一锅鱼，一壶酒，两碗米饭，靠着船舷，赏着江景吃喝了起来。</p>
苏东山本不愿喝酒，觉得酒这东西辣嗓子。</p>
只是柳南舟觉得独饮无趣，须得有人对饮，方得河鲜就酒的美妙滋味。</p>
果然，苏东山试了一下，一口酒，一口鱼肉，滋味无穷！</p>
难怪说柳南舟早年负笈游学，明明是老光棍一个，却把银钱花了个精光。</p>
从先前的仙家渡船上的仙家酒水佳肴，到这凡俗商船上的河鲜小鱼，他竟都识得其中美妙滋味！</p>
苏东山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柳叔你是会享受的。”</p>
柳南舟与其碰了一杯，笑道：“识得酒滋味，方知何为仙！”</p>
说着一手持杯饮酒，一手持筷作鼓槌敲击桌面，暗合音律。</p>
彼时，</p>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山水之间。</p>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p>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p>
苏东山微醺朦胧，只觉气氛、景致恍然醉人。</p>
不觉也以手指节敲击木桌，朗声唱了起来：</p>
桂棹兮兰桨。</p>
击空明兮溯流光。</p>
渺渺兮予怀。</p>
望美人兮天一方……</p>
唱罢，他举杯就要跟柳南舟碰一个。</p>
却听到一个声音从江面传来：</p>
“好曲调，好美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