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淡照，安静的静知院弥漫着一股苦涩汤药气。</p>
宽大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盯着熟悉的纱帐，黑眸有一瞬迷离，待思绪回笼，眉心紧蹙，撑起身子要坐起：“宛秋……”</p>
胸膛好似被巨石碾压过，剧烈疼痛朝四肢百骸席卷，原本没多少血色的脸庞更加惨白。</p>
猛的咳了一声。</p>
外面正在和唐川断讨论病情的右相和夫人听到动静，也跟在唐川断身后快步走了过去。</p>
就看到勉力起身摇摇欲坠的高大身影，右相急忙上前：“躺着！都成这样了，还不快躺着！”</p>
柳含烟也急忙伸手想要扶他：“对对对，我和你爹都快被你吓死了！”</p>
沈行知避开她的手，撑着床沿，勉强的坐下，强压胸口疼痛，又抬手按了按酸胀的额心，稍微适应那阵晕眩感后，他没理会右相他们，而是沉眸看向唐川断，嗓音沙哑：“宛秋呢？”</p>
见他刚醒来就问许宛秋，唐川断满是担忧的脸僵了僵，眼光也复杂，略带求助的看向右相。</p>
沈行知也随着看向右相：“父亲，她在何处？”</p>
触及自家儿子骇人沉郁的目光，右相沉下一口气，尽量平和的说：“她始终不是沈家人，尸骸自然是不能进府里的，你闹这么一场也罢了……”</p>
沈行知打断他的话，冷道：“我不在乎，她到底在哪里？”</p>
见他如此，三人都不忍心开口，最后唐川断攥了攥手，才说：“宛秋丫头曾与我说过，死了愿化作一捧灰，带回到高山河流，让她随风去，所以，按照她的意思，将遗骸烧成灰烬了……”</p>
唐川断的语调带着微微的急促，甚至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低。</p>
他们都担忧这个事情他会接受不了。</p>
可他的眼神却从震惊到不可思议……</p>
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唐川断身上，而他却低头不敢抬头。</p>
好半晌，沈行知才低低的笑了两声：“烧成灰了？”</p>
虽是笑，却叫人听着心惊胆战，脊背发凉。</p>
唐川断硬着头皮抬头，两眼含泪的说：“是。”</p>
然而没有预料中的大怒打闹或者发疯，沈行知反而笑了起来。</p>
这笑显得格外诡异。</p>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右相和夫人还想开口安慰，就见到他勉强的撑着身子躺了回去。</p>
拉好锦被，掌心握着柔软软绵的锦被，这床被子昨夜许宛秋才与他一同盖过，上面好似还残留着她馨香的气息。</p>
他收拢长指，感受着丝缎摩擦掌心的触感，就如感受她柔嫩肌理般。</p>
片刻后，才悠悠开口：“父亲，我累了。”</p>
见状，右相还想说什么，却被夫人拉住手，摇头示意他少说，两人才离开房间，唐川断见状也想走：“你好好休息。”</p>
才将转身迈出一步，身后忽的传来低沉哑涩的嗓音：“师叔，她离府之前曾找过你吗？”</p>
唐川断背影一僵，心下不免一阵紧张。</p>
他难道知道了什么？</p>
不，不可能。</p>
他才醒过来，怎么可能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