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p>
许步薇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干净，今夜前来，就是特意来找她说话。</p>
见她神色冷淡，许步薇收了收目光。</p>
“楚颜，此事……你能不能先替我保密？”</p>
话一出口，似乎是未曾想到许步薇会说这样的话，她面色稍微愣住，沉默不语。</p>
今日一事是她疏忽，居然不曾意料到会有人偷偷藏在马车里，跟着她一同偷偷出营。可是楚颜也没想到，面前人居然会瞒着她，还利用自己。</p>
楚颜心中不由得忐忑，望着她的眉眼：“若是被教头抓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p>
“轻则关入牢狱，重则丢掉性命，是会死的。”</p>
许步薇平静道：“我知道。”</p>
所以她才在一开始想着，不要告诉她此事，不要连累她，可惜之后身上受伤，瞒不住楚颜。</p>
“为什么？”</p>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p>
心中的怀疑愈来愈强烈，楚颜望着她，隔着半臂距离，二人四目相视。</p>
她接受她改名换姓，也知道她女扮男装，想要留在军中，甚至要去参加卫川营的比试。所有的这些楚颜都已经可以接受，替她掩盖。</p>
可今日又是为什么？她趁她不注意偷偷出营，难不成是去传递一些军中不可告人的消息？</p>
“你利用我？”</p>
“你是奸细，对么？”</p>
静了半晌。</p>
许步薇抿了抿唇，说道：“我不是。”</p>
“我……”</p>
“我曾有一位兄长，同我相差三岁，他是燕州城的将士……”</p>
她神色微顿，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的悲楚，如同寒冬的冰霜，彻骨寒凉。</p>
“半个月前燕州沦陷，我误打误撞进了军营，得你所救。可如今我出不去，也不知道兄长的情况。他生死未卜，我想知道他活着的消息。”</p>
这是那么多日以来，唯一有出去机会。</p>
“此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对不住你。”</p>
楚颜垂眸。</p>
这些事情从许步薇的口中说出，飘渺轻柔，仿佛只是一件无从知晓的小事。可只有她才知道，她不过一个女子，孤苦无依，这需要多大的勇气。</p>
“楚颜，”许步薇低唤一声，“今日是我唯一的机会，所以我必须要出去。”</p>
她没有办法。</p>
楚颜的视线定在她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姓许，你的兄长是燕州城的许大将军？”</p>
这世间，还有几个许大将军？</p>
燕州沦陷，唯一消失不见、下落不明的，只有许卫。</p>
许步薇眼眶一热，道：“是。”</p>
她缓缓抬眸，再提起这些，未免还是会伤心。</p>
可只要一日不曾看到许卫的尸骨，她就不会相信兄长已经离去。</p>
“我姓许，名步薇，小五是我的小字，沈彦这个名讳，不过是当初恰好巧合，所以假借他人的姓名。”</p>
楚颜什么话也说不出，她一直盯着许步薇，像是忽然有了共鸣，心脏突如其来跟着隐隐作疼。</p>
她的母亲原是赌场赌妓，父亲喜爱入赌场，后来家中破败，母亲在那些人追债时病逝。父亲弃她们而逃，她与姐姐便被人一同拐进窑子中。</p>
她也曾对命运不屈过，只可惜，自幼时起，与姐姐分离后，她便从未觉得这辈子还能再有什么幸福温存。</p>
如今她看到面前人也同自己一般，她便明白了。</p>
原来，无福之人惨死半道，有福之人高官厚禄，在这世间，总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