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p>
西壤在位任职之辈不多，严傅便是其中之一。大约战事将近，鲜少有听说过文臣也要执意留下的。这几日在军营里，许步薇曾听过几次这人的名讳。</p>
这样的人，永远挺立着一道正直的脊梁，她佩服严傅。</p>
可眼下能见，向来能够为百姓遮风挡雨的人，露出了一丝疲惫。</p>
二人打了个照面，许步薇顺着一路同行，察觉到面前人的情绪，不由得问道：“严大人可是在担心粮草一事？”</p>
严傅听到这话，他的步伐慢了下来。</p>
这几日，粮草未到，人心惶惶，许步薇能猜到是这个原因，也是极为正常的。</p>
少女静了会儿，又缓缓说道：“不瞒大人，当初我兄长也曾同北秦人交过手。”</p>
严傅转过头来看她。</p>
当初燕州城一战，实在太过惨烈，甚至于连他都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时无人能预知到，竟然那么快便轮到了荆南。</p>
“许姑娘想说什么？”</p>
“我并未有什么想说的，只是在下想知道，若是北秦当真军临城下，此战当有几分胜算？”</p>
问得太过直接。</p>
男子转过头，发间已经隐隐得见几根银丝，他摇摇头，脸色微白。</p>
这个问题，恐怕暂且无人能回答得上来，卫怀胥也答不上来。</p>
严傅向前走，闷声道：“西壤已经许多年未曾打仗。”</p>
至少从他来到这里的五年来，从未有过战事发生。</p>
“粮草迟迟未归，若是没错的话，恐怕是被人拦了下来。但眼下该担心的，还不是这个。”</p>
许步薇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p>
四周静了一会儿，他沉默了会儿，才道了句：“怕只怕……此行敌军数量太多。”</p>
她一怔，听到这句话，脸色已经不由自主的白了。</p>
北秦军队已经迁至西壤边境，且不说能精确到多少，但方才一眼看过去，探子来报说有八万多人，恐怕是只多不少。</p>
她压制住心中的恐惧，无人能知，八万是如今北秦能够拿出最多的兵，还是暂时只用那么多。</p>
许步薇看向严傅。</p>
如山的压力与之俱增。</p>
沿着城墙向下而行，能见远处的旷野山川。荆南一座孤州，远比人们想象之中要更为艰难，到时候战事一起，说是孤军奋斗也不为过。许步薇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卫怀胥，就如同当初害怕燕州城沦陷的她一般。</p>
她能感觉到每个人的心情是沉重的。</p>
所有人都不能置身事外，他们只能独自将这份情承于心中。百姓要忍受家破人亡的后果，将士要承担维护家国城池的责任，文臣要护着那份心，不容外人践踏，每个人都是被压着艰难前行。</p>
严傅是这样，卫怀胥是这样，她也是。</p>
二人什么也没再说下去，却什么都知道。</p>
他转身离去，许步薇望着那人的身影，她终于懂得当初兄长，是如何独自面临这场战役的了。</p>
在其位，谋其职，若一国衰败，何人能立高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