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把小土坑用泥土填好，唐山玉就重新站了起来，他看着这个小土坑，弯腰拜了三拜，便转身开门离去。</p>
尽管事实已经摆在那里了，唐山玉还需要知道更多的线索。</p>
“胡家女儿？没有啊，我记得那家媳妇应该是姓李吧？”</p>
“那一家，惨咯，希望她能够找回自己的孙女吧。”</p>
“九溪村那边失踪孩子很多，我正想着这事呢，怎么着，阿花这一不见啊倒是让我们心里一紧，这不，我们都打算让孩子们少出门玩呢。”</p>
“仙长这是查到了什么线索了吗？我们孩子应该不会也失踪吧？”</p>
“仙长……”</p>
“阿花她……”</p>
“唉……”</p>
后边的再多，唐山玉都一一敷衍了回去，更何况，他明白，阿花和那边的九溪村小孩的失踪是不同的人干的，这两者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联系，但是，唐山玉倾向于那位女鬼是不知情的。</p>
这是他的主观倾向，客观的情况，还需要他找足线索然后把剩下的故事补充完整，他才能够好好地分析。</p>
唐山玉问完了关于阿花一家的情况后，便转身离开，他来到了九溪村，既然女鬼选择在这里驻留，那么这里就有较大的可能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p>
既然生活过，那么就会有她的痕迹。</p>
完全不存在，是不可能的。</p>
唐山玉站在这里，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人们，选择了一些正在洗衣服的妇人们走去，他悄悄隐身着，站在她们的后边，然后用法术略微给一些精神上的暗示，比如近些年来去世的……已婚女子的信息。</p>
“…哎，说起来，那个罗家媳妇。”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张嘴就唠嗑起来。</p>
“…你怎么突然说起她来了？”女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她看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人看她们，便压低了声音问道。</p>
“这不是最近小孩丢了挺多的？所以我们都说她是化作了怨灵来报仇了。”女人说着，就见她非常应景地摸了摸手臂，抖了一下身子。</p>
“…当年那事，也是罗家做得不地道，虽然那罗家媳妇家里穷，是买回来的，可是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娶回来的姑娘啊，那宴席我好歹也去帮过忙了呢。”说着，女人用力搓了搓几下手上的衣服。</p>
“…可不是，那罗家媳妇的娘家也不管她，好好一个姑娘身上天天带着伤，不管哪家，那心狠得啊，我都看不下去了。”</p>
“也就那年好了点，我记得是怀孕了吧。”</p>
“对，也就那个时候好了点，可后边，一个路过的道士说她肚子里是女娃，罗家人信了，就管大夫拿了些方子说要堕胎再怀一个男娃。”</p>
“那罗家媳妇那个时候不肯吧？”衣服搓了搓，又干净了些。</p>
“是啊，头一次见她那么强硬，平时看着性子软得很。”女人说起这事，很是感慨，“站在门口和她那丈夫大喊大叫，头一次见她那么凶。”</p>
后边，罗家媳妇没能成功，她被强制喂了药，堕了胎，而她因为体质问题彻底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p>
现实不是童话。</p>
童话是和小孩说世界有多美好，现实是和大人们说世界过于残酷。</p>
女人们说着说着，叹了口气，那罗家媳妇的结局是因病去世的，但是，究竟是不是真的因病离开的，各家各户都闭口不言，但是行动上，都没有人肯嫁自己家的姑娘去罗家。</p>
但凡心疼一下自家姑娘，都不会这样做。</p>
可是自家的姑娘有自家心疼，那个罗家媳妇又有谁家疼呢？</p>
“……”唐山玉微微动了一下灵力。</p>
洗衣服的女人突然在恍惚间开口问道：</p>
“你们谁知道那个罗家媳妇叫什么？”</p>
“欸？怎地突然问起这事来？”这个语气很是奇怪。</p>
“就，突然想问问。”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那么问，就是心里有个想法，说不出来就有点不得劲。</p>
“…似乎是赵什么来着，我也不太记得了，我喊你都是喊张家媳妇的，欸，说起这个，你叫什么来着。”</p>
“我？我叫庄桂花啊，我是在桂花时候出生的，所以就叫桂花了。”</p>
“哎？那我们有缘分啊，我出生的时候有桃花，所以我叫胡桃花。”</p>
“你名字里有个花哎，真好听。”</p>
“你也是啊，我以后不喊你张家媳妇了，喊你桂花好了。”</p>
“哈哈哈……那我喊你桃花。”</p>
她们笑了，而唐山玉却早已不在原地，他悄悄地离开了，正如他悄悄地来那般。</p>
……</p>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傍晚，唐山玉也搜查出他想要得到的结果，他往回去的路走去，走着走着，他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女鬼站在回去的小路上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人。</p>
唐山玉往前走的脚步微顿，随后又加快了几分。</p>
他走到了女人的面前，他没有恢复回小孩的模样，唐山玉站在女鬼面前，微微张口，想要说点什么。</p>
“阿山？你怎么长大了那么多了？”</p>
“……”唐山玉没能开口。</p>
“那就回家吧。”女鬼笑着对唐山玉伸出手，一如既往，“晚上一个人回去会很危险的哦。”</p>
“…不，不用。”唐山玉看了那只手摇了摇头拒绝了。</p>
“长大了就不同姐姐亲近了吗？”女鬼的语气很是无奈，但是依旧带着笑意，她收回了手。</p>
“…是不好意思。”有一点，但是更多的还是思绪复杂，说着，唐山玉就往山里走去，一步两步，天色渐晚，周围安静得可以听到虫鸣的声音。</p>
“为什么呀？长大的孩子都会这样吗？”女鬼不解地跟在他后边问道，她似乎对于这方面很是感兴趣。</p>
“或许会，或许不会，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长不大，有的人或许一下子就长大了。”唐山玉看着前方，上山的路有点陡峭，细小的石子往往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p>
“这样吗？”</p>
女鬼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p>
“……这样啊。”</p>
唐山玉也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女鬼。</p>
“我的孩子长大后也会是这般模样吗？”女鬼说着，伸出手轻轻捂住嘴巴，那里似有低低的抽泣声。</p>
“……或许吧。”唐山玉默默移开了视线，他不太喜欢看别人哭。</p>
“……你是来收了我的吗？”女鬼抬起头，柔声问道</p>
“…你可以那么认为。”唐山玉非常直白地点了点头。</p>
“为什么？我……我并未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啊……就连那罗家，我都没有去让他们得到报应，仙长，究竟是为什么？”她看着唐山玉，很是不理解，她说着，声音难得有些失控，温柔也渐散。</p>
也是，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是害怕消失的。</p>
她已经死去过一次了，她不想再死去第二次了，更何况她这次还有了依恋。</p>
“……你成为鬼的时候，可曾遇到过什么人？获得过什么样的机遇。”唐山玉深深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看了过去。</p>
“仙长，你还未回答完我先前的问题！”女鬼没有再喊他阿山，而是喊他仙长，阿山亲密些，仙长就显得陌生疏离了。</p>
“那你可知，人鬼殊途从来不是说说而已，那些孩子……”唐山玉顿了顿，发现没有什么委婉的说辞可以告诉她这件事，“你可知那些孩子为何都是因为生病离去？”</p>
“他们得的病都是一样的吧？你应该是知道的。”说着，唐山玉看了一眼女鬼的表情，女鬼的表情似乎是呆住了，也是 他说得够明显了。</p>
“他们的病，都是因为和你待在一起太久染上的，今日我有特地去看那几个孩子的情况，全都很严重。”既然话已经开了头，那么就继续说下去吧，有时候，去撕破一些童话，是必要的结果。</p>
“你的鬼气已经深深进入了他们的身体，甚至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你还会吸收他们体内的生机，再这样下去，他们又会因病死去。”</p>
“还有……”你或许还会吞噬他们的灵魂却不自知。</p>
唐山玉看着女鬼因为情绪激动而忍不住所爆发的周身的鬼气，这句话，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p>
“你……你的意思是……”她说着，眼泪忍不住地掉落了下来，那是一条长长的血泪，“是我害了他们吗……？”</p>
“不……我只是……我只是想他们好好的，我没想……我没想……”她胸口处似乎闪烁着什么红色的东西，她伸出手指探入自己口中，似乎想要挖出什么来，既然吃掉了，那么就应该在里面，就应该可以找得到才对。</p>
“呕……呕……哈……哈……”她想要吐，她想要把自己曾经吃过的东西都吐出来，不对，不是他们，孩子们，孩子们在哪？</p>
唐山玉在看到女鬼胸口闪烁着的红光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妙，那或许就是导致女鬼实力强大的原因。</p>
有人，给她喂了东西。</p>
女鬼越来越强大，所需要的生机也就越来越多，或许曾经，那墓地上是有灵魂的，只是……随着女鬼越来越饥饿，就被吃掉了。</p>
那是鬼的本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