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她依旧在秘境中。</p>
天已经黑了，弟子们有的在挖灵草，有的在假寐休养，还有的趁着秘境灵气足，正努力吸收着这两天找到的灵宝……</p>
路小堇恍惚了一瞬。</p>
不是梦。</p>
她是真的没有离开。</p>
“醒了？”君聿动了动被她枕得僵硬的肩膀，拿出一块红糖年糕，“先吃点东西吧。”</p>
路小堇讷讷地接过年糕。</p>
她为什么还在这里？</p>
难不成，原主一直想救的人，不是君聿？</p>
那原主想救的人，究竟是谁？</p>
路小堇错愕地看向君聿。</p>
她本以为，她只需要救下君聿，剩下的烂摊子，就会由原主来接手。</p>
可不是这样的。</p>
救下君聿，与原主无关。</p>
而是她自己的选择。</p>
那这果，也需要她来承担。</p>
她不后悔救下君聿。</p>
但她怕君聿后悔。</p>
“师弟。”路小堇咬了一口红糖年糕，“你明明只差一步就要晋升到金丹期，却被那黑袍人给毁了，你肯定很恨她对吧？”</p>
“师弟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找出那黑袍人是谁，替你报仇！”</p>
君聿看了她一眼。</p>
她虽说得信誓旦旦，眼神却略有几分挣扎，她心里压着太多的事儿，虽极力隐忍遮掩，眉眼却疲惫又不安。</p>
“不必。”</p>
“嗯？”</p>
君聿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润一笑：</p>
“我说，不必替我报仇，我不是说过吗，一切皆有命数，这是天定的命数，所以我并不恨她。”</p>
是的，他知道黑袍人就是路小堇。</p>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p>
就算她身上绑了再多棉花，捆得再严实，装得再怎么陌生，他也能一眼认出她来。</p>
那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p>
怎么会认不出呢？</p>
若路小堇事先没让他在死与苟活之间选择，那在灵根被毁掉的那一刻，他大约是会怨恨她的。</p>
怨她毫不犹豫就将他推入深渊。</p>
可偏偏，他猜到了她的能力。</p>
——预知。</p>
她预知到了他的死亡，所以在万般痛苦下，选择了让他活下去。</p>
对这样一个孩子，他要怎么刻薄，才能去怨恨她啊。</p>
“可你的灵根被她毁掉了。”</p>
君聿：“可至少我还活着。”</p>
“什么？”</p>
“我说，至少我还活着。”君聿安抚似地说道，“不用思量明日，明日自有安排。”</p>
“只要活着，生命自会找到出路。”</p>
君聿说谎了。</p>
以前要真让他去选，在死与苟活之间，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p>
他太累了。</p>
不如去死。</p>
但路小堇让他动摇了。</p>
她对他拉开弓时，那看似杀他实则救他的挣扎举动，把他往生路上拽的同时，拼了命地告诉他，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p>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他下贱，说他该死。</p>
只有路小堇，死死抓住他往下坠落的手，竭力地一遍遍告诉他，该死的人，不是他。</p>
他的心本是一片荒芜。</p>
但那一刻，被种下了一颗种子。</p>
君聿揉了揉她的发丝，温柔得不像话：</p>
“师姐，我很庆幸，我能活下来。”</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