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堇逃了。</p>
村子偏僻，但山下就是官道。</p>
来来往往，有很多马车。</p>
乘一辆就能离开。</p>
十分方便。</p>
但，不止她知道方便。</p>
司空老登也知道。</p>
就算是身上没了禁制，但只要路小堇敢上官道逃，至多三天，她一定会被抓回来。</p>
那司空老登多贼啊。</p>
说沿途寻找都是谦虚了。</p>
他一定派人将官道一路上所有村子、所有能隐蔽的山，都给寸土寸土的搜一遍。</p>
根本躲不了。</p>
若不往官道走，那就只能走山路。</p>
可就君聿这些弟子，都能把山路给翻遍。</p>
逃无可逃。</p>
所以，路小堇决定来个灯下黑。</p>
她趁雨跑下山，留下痕迹，上官道后，又绕了个弯儿，回到了村子。</p>
芦苇丛边有一个茅草屋，是之前岁锦落脚的地方，说偏僻也偏僻，说不偏僻也不偏僻，平常没人来。</p>
路小堇就在这儿住下了。</p>
她打算先住它半个月。</p>
半个月后，怎么说这里都该安全了，到时候她再去木槿国。</p>
她储物袋有粮，不怕，等得起。</p>
“咔嚓。”</p>
第一天，江有汜送她的镯子，裂了一个口子。</p>
“灵器会破得这么快吗？”</p>
江有汜没骗她。</p>
她身上的禁制确实都解了。</p>
比如现在，虽然邪神的结界已经消散，但没人找到她。</p>
第二天，镯子又裂开了一个口子。</p>
路小堇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p>
依旧没人找到她。</p>
接连五天，她日子都过得相当平静，只是镯子每天都会裂开几个口子。</p>
裂口在一天天的，成倍增加。</p>
直到第五天，镯子‘咔嚓’一声，彻底碎裂，摔在地上。</p>
路小堇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p>
“轰隆隆——”</p>
天阴沉沉的，又要下雨了。</p>
碎在地上的镯子，突然闪出一抹微光，隐隐像是在指引某个方向。</p>
是通往村外的。</p>
路小堇用帕子将碎镯子包裹起来，撑着伞，顺着微光的方向去了。</p>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p>
路小堇在山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p>
镯子是江有汜的。</p>
镯子碎了，可能是江有汜出事了。</p>
路小堇希望不是这样。</p>
可下一瞬，她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的人身上。</p>
那人穿着天云宗外门服饰，四肢被斩断，只剩下躯干躺在血泊中。</p>
是江有汜。</p>
他快死了。</p>
或者说，他早就该死了，只是因为是修士，因为体内有灵根，所以才撑到了现在。</p>
“江……”</p>
路小堇瞳孔微颤，发不出声音。</p>
眼前的一幕，过于惊悚。</p>
江有汜只剩躯干，人却还活着，就那样看着自己身边的断手断脚，如人彘一般，绝望地慢慢断气。</p>
他这样活了多久？</p>
路小堇逃了五天。</p>
镯子从裂到碎，持续了五天。</p>
所以，他就这样痛苦绝望地，活了五天？</p>
*</p>
江有汜知道自己快要死了。</p>
他想死。</p>
但现在的他，连自杀都做不到。</p>
咬舌自尽都不行。</p>
——司空公麟割掉了他大半的舌头。</p>
他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p>
从被砍断手脚开始，就像是坠入地狱了，每一息，都像是煎熬千百年那样久。</p>
好在，总算是要死了。</p>
天下起了大雨。</p>
有人撑着一把伞走向他，为他遮住了淅淅沥沥的雨水。</p>
“阿，阿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