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高远阔和许慈在场,大概都会大吃一惊。</p>
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儿子,居然心甘情愿地做着这些事。</p>
高湛的神色散漫,勾唇,“只为你做这些。”</p>
另一头的贺思卿不停地“哟哟哟哟”调侃着高湛。</p>
众人笑得不行。</p>
只听见贺思卿“矫揉造作”地喊着:“高少爷,给我也剥一下呗。”</p>
高湛头也没抬,“滚。”</p>
整场饭局下来,氛围都很好,大家有说有笑,这顿饭吃了很久。</p>
高湛许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再加上有钟卉迟在他身边,心情格外的好。</p>
*</p>
晚上七点。</p>
暮歌会所。</p>
钟卉迟与高湛一起过来时,寝室的其他三人已经在门口等她了。</p>
顾亦远和贺思卿也已经到了。</p>
一行人往包厢走去。</p>
许澈被众人围绕,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他身边还坐着南栖月。</p>
女生一袭华丽性感的长裙,妆容精致,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漂亮得不像真人。</p>
她时不时凑近许澈的耳边说上几句话,二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模样。</p>
包厢内大理石瓷砖上的条纹不规则向外蔓延,倒映着光。</p>
在觥筹交错中,许澈慵懒地轻掀眼皮,对上了凌宜人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p>
但他很快移开了视线,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仍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p>
许澈又一次回忆起某个送南栖月回家的夜晚。</p>
那晚月亮皎洁,车子停靠在南家门口,有银色月光透进车内。</p>
南栖月在他脸颊处落下一吻,柔声说了句,“许澈,今晚的月色真美。”</p>
女孩的脸颊泛着红,眼眸里有星光闪烁。</p>
许澈身子一僵,突然想起那个除夕的夜晚,凌宜人也和他讲了同样的一句话。</p>
南栖月下车回了家,而许澈仍旧坐在车里。</p>
月色是那样的晶明,远处的树木郁郁葱葱。</p>
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抽着烟。</p>
在手机的搜索页面输入了这句话。</p>
「今晚的月色真美」</p>
这句话是作家夏目漱石说的。</p>
日语中的喜欢与月亮发音相似。</p>
温柔又含蓄的说法,便是“今晚的月色真美”。</p>
许澈得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时,会是怎样的反应呢。</p>
吃惊,还有一种没由来的难过。</p>
他不知道当时凌宜人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境同自己说的这些话。</p>
在那场盛大的烟花下,他们沐浴在共同的月光中,少女将心底最隐晦的秘密,藏进了月亮里。</p>
可惜,许澈读不懂。</p>
又或者说,即便能读懂,也无法给予任何回应。</p>
包厢里众人的哄笑声仍旧没停,许澈吊儿郎当地起身,和大家一一打了招呼。</p>
“湛哥,迟姐,上去合唱首情歌?”</p>
高湛笑得没个正形,“行啊。”</p>
南栖月与钟卉迟以前打过照面,南栖月比她小了两岁,是个很可爱的妹妹。</p>
“迟迟姐姐,好久不见呀。”</p>
“你男朋友好帅呀。”</p>
钟卉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得意,“是吧,比许澈帅多了。”</p>
许澈:“……”</p>
*</p>
凌宜人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正巧遇到在走廊抽烟的许澈。</p>
走廊处的光明灭不定,许澈欣长的身影立于光影交融处。</p>
落拓的侧颜矜贵,他轻吐一口烟圈,手里猩红一点。</p>
“凌宜人。”</p>
许澈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带着点醉意。</p>
“今晚的月色真美,是什么意思?”</p>
凌宜人心口猛地一颤。</p>
她紧咬着唇,眼眶有些红,但许澈看不到。</p>
有片刻的沉默,也有一声微弱的叹息。</p>
凌宜人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望着他,带着点决绝。</p>
她笑了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眸中的光亮仿佛在这一瞬间就湮没了。</p>
半晌,许澈才听见她说:“许澈,其实你已经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不是吗?”</p>
许澈又点了一根烟,模样隐晦暗沉。</p>
烟雾缭绕之中,他开口说:“宜人,别在烂人身上浪费时间。”</p>
凌宜人记得,在这次聚会之前,她还见过许澈一次。</p>
那一次,许澈是单身。</p>
是大家聚在KTV,一起给贺思卿过生日的时候。</p>
点歌时,大家问她想唱什么。</p>
她余光瞥向角落里的许澈,脱口而出:“帮我点一首林宥嘉的《浪费》”</p>
为什么会是《浪费》这首歌呢,她在这首歌的评论下,看到过一句话。</p>
「我将远远的爱着你,隔着冷静的距离。」</p>
如果感情注定要被浪费的话,那她心甘情愿浪费在许澈的身上。</p>
“多久了我都没变</p>
爱你这回事整整六年</p>
你最好做好准备</p>
我没有打算停止这一切”</p>
……</p>
凌宜人将这首歌唱出了自己的哀愁。</p>
她的声音一出来时,就抓住了众人的心弦。</p>
许澈下意识地抬眸,远处唱歌的少女像是被晕染上一层神秘的光。</p>
她的身上,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故事感。</p>
“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p>
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p>
我就是剩这么一点点倔</p>
称得上我的优点”</p>
……</p>
歌声还在继续,这是许澈第一次听凌宜人唱歌。</p>
只是那一次,许澈并不知道,这首歌是为他而唱的。</p>
那晚散场后,钟卉迟对凌宜人说:“宜人,这首歌里有句歌词我不赞同。”</p>
“并不是被他浪费有多珍贵,而是他浪费了你的珍贵。”</p>
“宜人,试试看往前走吧,这个世界还是很辽阔的。自由与热烈,也是要靠我们自己去争取的,不是吗。”</p>
那晚的话对于凌宜人而言,也许让她清醒了一大半吧。</p>
钟卉迟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p>
在她自己都觉得青春可以无限浪费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告诉她,被浪费的,其实是她自己的珍贵。</p>
凌宜人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也是珍贵的。</p>
走廊内。</p>
凌宜人眼看着许澈手里的烟熄灭,悠悠地说了句:“许澈,我知道。”</p>
“所以,我不打算浪费时间了。”</p>
“祝你前程似锦,也祝你和女朋友永远幸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