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起来，径直冲了过去，猝不及防地夺下了傻子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朝傻子的脖子砍去。</p>
因为身高和角度的原因，这一刀砍在了锁骨上。傻子疼得大叫，松开了抓着孕妇的手，但并没有限制行动，他双目通红，要去夺孔来儿手里的刀。</p>
孔来儿知道，如果这次被他夺下刀，自己的命就没有了。</p>
自己的命没有了也没关系，可是孕妇和孩子以后的命是什么样的呢？</p>
想到这儿孔来儿双手握紧了刀柄，借助月光，在傻子扑上来的瞬间再度朝他的脖子劈砍过去。</p>
灼热的血液扑在她的脸上，烫得她一哆嗦，她看到傻子捂住自己脖子侧面，一脸不敢置信地表情，血从他的指缝往外滋。</p>
这一刻孔来儿也不能相信傻子会死，他是个吃老鼠药都死不了的人，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过她。</p>
于是当傻子跌坐在地上时，孔来儿冲上去骑在他的身上，用力地补了几刀，直到她确定傻子咽了气。她的脸和上半身完全被血糊住了，就像从血海里游出来，她不觉得恶心，也不觉得害怕，她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件早该做的事。</p>
原来她做得到啊，原来她也有力气反抗，原来她能够杀了他……孔来儿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而这力量是一次次搬运尸体，埋尸练出来的。</p>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泪水冲开了血。</p>
而这时孕妇在一旁嚎叫着，已经破水了，肯定要生了。孔来儿因为听不见，好半天回过神来才发现。孔来儿不知所措，如果要送大医院肯定来不及，他们村里生孩子都是找有经验的婆婆帮忙就在家里生，可这个时间就算孔来儿去找，也够呛找得来，而且来人一看见傻子的尸体在边上，哪里还有工夫帮忙接生。</p>
原本她想试着把孕妇挪回屋里，可尝试了几次，实在做不到，就只能在枯黄的蒿草地里生。孔来儿握着孕妇的手，和她一起使劲儿。</p>
受惊早产，加胎位不正，这个孩子卡在那里太久出不来，孕妇已经没有力气，她虚弱地求孔来儿帮忙把孩子拽出去，哪怕断胳膊断腿也好。</p>
最后孔来儿狠着心，将那个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小东西硬生生拽了出来，孩子的脸憋得发紫，没有任何反应。孔来儿接生过出生就不动的小羊，她尝试拎着孩子的脚，倒着甩了几下，又拍了拍，孩子终于哭了出来。</p>
此时孔来儿暂时放下孩子，回到屋里把剪刀塞在炉灶里烧红，只能靠这样弄断脐带。然而当她跑回去，发现女人下体的血完全止不住，整片地都染红了，孩子躺在母亲温暖的血里张牙舞爪的。</p>
烧断脐带的疼痛都已经唤不回女人的精神，她知道自己没救了，她用最后的力气，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孩子。</p>
“我去找大夫，我去叫人，我去给你找大夫……”孔来儿把孩子放在她旁边，就想去下面叫人。</p>
女人的手却搭在了她的手腕上，轻轻的，却是下了十足的决心。</p>
“把她养大……”女人只能用口型缓缓地让孔来儿明白，“活着就好……拜托你了……”</p>
最后她把惨白的脸偏向孩子，一动不动地望着，直到停止呼吸。</p>
直到最后一刻，她望向孩子的眼睛也没有阖上。</p>
如果真有神明，此刻从天上向下望，会看见一个女人瘫坐在两具尸体之间，怀里抱着一个新生儿。她歇斯底里地哭喊，好似无人能听见。</p>
所以这世上没有神明，只有她在那一刻成为了母亲，成为了怀里那个孩子唯一的神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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