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的灯依旧是坏的。摸黑进屋的柳小妙弯腰蹲在门边换拖鞋,一道手电打在了她的脸上。</p>
她受了一惊,哆嗦着起身:</p>
“阿姨!您这么晚还来?”</p>
房东肥胖的身子挡在过道,拦住她往前的步子。一条磨得油光闪闪的大花睡袍在眼前飘动。</p>
“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闹哪样?”</p>
“对不起,快没电,关了。”柳小妙打开背包,把手机当面拿出来。</p>
“光说好听的,”房东戴着粗金镯子的手一摊,“到底下月房租和水电交不交了?”</p>
“等明天我回您的信,今天太晚了。”</p>
“别糊弄,我什么都知道!她们把你晾在的阳台的衣服裙子都拍照发我了。好几千的牌子货!嘴上说得可怜,暗地里没少奢侈。”</p>
房东不依不饶,拖住她的胳膊不让动。柳小妙用力挣扎,情急之下转身用胳膊肘朝着身后使劲顶去。</p>
“哎呦!”房东夸张地边惨叫边捂住肚子,一屁股瘫坐在污迹斑斑的地板上。</p>
“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弄伤您的。”她知道闯了祸,赶紧来扶。</p>
四面八方的隔间纷纷开门。众人像预先约好似的伸出脖子看戏。</p>
“好大的胆子,敢出手伤人。”先前诬陷她偷钱的高个子女孩第一个站出来。</p>
另外几个也高声附和:</p>
“手脚不干净,还这么凶!”</p>
“姐妹们,一起赶走她!”</p>
房东哼哼唧唧地站起来,浑身上下并未伤到。但柳小妙不肯听话乖乖交租,又当众让她出丑,恨得两排假牙都咬紧了。</p>
“滚啊,你不是挺有能耐么?”</p>
“我的房租交到了今天,要走也是明天走!”</p>
“呵,贱人嘴硬。”高个子冷笑着,指了指腕上的表,“瞧仔细了,离零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有种你说到做到!”</p>
“说搬就搬,麻烦你别挡道!”柳小妙拎着包,一把推开拦路的几只手,摸出钥匙打开了门。</p>
水杯,梳子,小盆,镜子......</p>
琐碎的一堆小东西,丢了可惜,重新买也费钱费时。带来北京的箱子装满了衣物,只好把它们和上班后为了考证买的书一起塞进尼龙编织袋。</p>
“呯!”生锈的老旧防盗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p>
老破的楼房没电梯。灯也是坏的。咬牙把沉甸甸的袋子和箱子都拖到楼下,浑身累得要散架了。</p>
路边脏乱差的夜宵摊子围了不少人。呛人的油烟熏得她打了个喷嚏。</p>
要保持清醒,坚持到凌晨六点半,再去赶地铁。</p>
她坐在路边,低头打开关了很久的手机。</p>
微信工作群猛地蹦出上百条未读消息。周日,又是半夜,破天荒热闹非凡。难道有大事发生?</p>
沉住气,逐条往上翻,直到最前的一行字跳入眼帘:</p>
“李主管离职,新领导明日上午与大家见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