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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就是目前光启帝示下,指挥疫情的核心官员了。
时雍看他们每人戴了个口罩,微微意外,再与赵胤对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这口罩的由来。
“侯爷……”
时雍刚要行礼,就被赵胤阻止。
“大疫当前,虚礼免了。你说你有现成的章程?”
众人的眼睛都盯住时雍,目光充满了希冀。
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每逢瘟疫,对朝廷,对百姓都是灭顶之灾,更是病毒对人类的降维打击,时雍看着眼前这些人目光里的焦灼,知道他们已经为了阻止疫情,殚精竭虑。
可是,哪怕是拥有了现代医学的后世,应对疫情也是艰难,这不是他们努力就有用的。
“是,我有一套完善合用的防疫措施,侯爷,请令人笔墨记录。”
对赵胤和这些官员来说,防疫章程也是借鉴历史措施,再进行一些完善。而时雍要说的章程,方向是一致的。
唯有不同,是她有着后世总结而来的数千年经验,又是经历过后世疫情而来的医者,会比他们想的更细致,更有条理,更高效。而且,没有他们那么费力。
不过,古今条件不同,防疫方法不可生搬硬套,直接拿来是无法使用的。后世拥有的医疗条件,这里没有。但综合考量,此时的大晏朝也有一个优点——在锦衣卫多年的“铁拳”制服下,朝廷的行政制约力度,比后世更强、更有力,民怕官,惧官,官府说一不二。
而实事上,在没有特效药物治疗疫症的情况下,物理防疫其实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在来锦衣卫衙门的路上,时雍已然再三思量过,哪些可以用,哪些必须屏弃。因此,众人问来,她心头有数,条件极为清晰。
“第一,隔离制度。这一点,侯爷和各位大人反应迅速,我代表京师百姓感谢你们。但是,尚有不足。隔离的目的,是为阻碍疫情蔓延,就是说把疫症圈起来。因此,除了隔离病人和戒严染病区域,对接触过病人的这一部分高危易发人群,也要实施隔离观察。”
“二、迅速建立疫医馆。趁疫情尚未大暴发,可先行征用空宅或是寺庙等场所,哪怕简陋搭建的窝棚都行,一定要有单独的、专用的、以治疗疫症为主的医馆,与民居和别的医馆分开。”
“三、建立临时的防疫站或是熏蒸站,对京城全面消杀。同时,清理‘路侧’(公厕)、阴沟等易藏污纳垢之处。疫症乃是外邪入侵所致,邪之即除,疫将何存?”
“四、招募志愿者。这些人可以在京城各坊间协助官府管治疫区民众,为隔离的病人或民众派发饮食和药物……”
听到这里,一个官员突然皱眉,打了个岔。
“郡主前三点,下官尚能领会,只这个……招募志愿者,下官以为大可不必。一是另行招募志愿者,又须花费大笔银钱,以付工食,于朝廷而言,是不小的负担。二是朝廷不缺士兵,大可交由他们来做,能省则省吧。”
“大人此言差矣。”
时雍微微一笑,看着他认真探讨的样子,并非诚心为难她,也就更为仔细地向他们讲解为何要“招募志愿者”了。
“所谓志愿者,意在'志愿'二字,由诚心为国为民效力的年轻体壮者担任。朝廷倒也不用支付他们工食。那为何不能由朝廷的士兵担任呢?我考虑的主要有两点因素。
一是,志愿者出自民众,一般从本坊中选取,熟识本坊地形、人员,上报朝廷,下达居民,便于行事。二是,我们要招募的志愿者,不是目不识丁的人,而是要通晓算术初通文墨的人。他们还肩负着一个责任,统计、记录,或如实汇报。据我了解,军中将士,大多目不识丁,只怕也会事倍功半。更何况,军队是国之重器,国之保障,疫情一旦发展下去,保不准会有外敌侵犯,‘趁你病,要你命’,保障士兵健康,不与疫区接触,更为妥当。”
时雍说得头头是道。
众人视线齐齐落在她脸上。
虽说明光郡主素有才名,但这几位大人尚是首次与她接触,闻之,不由大为震惊。
唯有赵胤,最为淡然。
“继续。”
时雍看了赵胤一眼,声音清朗的继续说道。
“五、编写防疫手册。号召民众,与人言,一丈远,与人聚,要取消。开窗通风,居所消杀。勤洗手,不外出,不聚集,不传谣。手册印刷好后,除了派发京师,还可向各府、州、县推广,防患于未然,有备无患。”
“六、建立战时防疫总指挥所,任用各级防疫官员,专款专用。由上至下,层层把控,保障民众的衣、食、住行,也便于追责。这些细则,侯爷会比我更懂得怎么安排,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七、由太医院挂帅,将各医馆、医士、郎中、大夫,统一调配管理,研制对症之药,建立医疗保障体系,统计数据并备档。”
“八、减摊派免赋税。要调动全民抗疫的热情与决心,必须许民以利,体恤民情,要有恻隐之心,不能简单粗暴的一封了之,陷民众于水深火热。”
“九,抓典型。防疫做得好的提拔任用,那些尸位素餐,吃粮不管事的东西,该罢免的罢免,该降罪的降罪,决不可手软。这个时候,团结百姓的首要任务,是让百姓看到朝廷的抗疫决心。民心齐,把山移,防疫不仅仅是官府的事,更是百姓的事,若是不能得到百姓充分的理解和支持,这场战,必输无疑。”
接下去的时候,时雍一口气,将整个防疫体系一层层剥开,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大到官员的任用和防疫的指挥,小到民众的消杀,饮食,口罩的使用……方方面面的管理和调配,盖含药品的取用等各个方面的细化方案。各行各责,无一疏漏之处,结构齐整,体系完善。而这些事情,有一些是赵胤与官员们方才已经商议到的地方,有一些是新鲜的点子,虽是时雍的“拿来主义”,但是对目前的大晏朝廷来说,无异于一剂良方。
在场的官员,无一不是站在大晏朝廷金字塔上方的人物,并非庸碌之辈,他们都是有见识和学识的人,时雍的话也说得通俗易懂,并不难理解。
待她说完,旁观负责记录整理的书吏,将手稿呈上,一一览阅。
然后,频频点头。
时雍见他们尚在商讨和议论,心急如焚。
但她也知道,这份防疫章程草案,动的是朝廷根本,花的是巨额银钱,即使她说得头头是道,在他们看来,终归是纸上谈兵,绝不可能轻易拍板定下。
一念至此,时雍又掉头,看着赵胤,
“恕我直言,这次疫情不仅仅是疫症,更是考校大晏朝廷执行力和公信力的时候。试想一下,若是面对这样一场有预谋的疫情,都没能动摇大晏半分,外敌岂敢再心存妄想?”
赵胤微微眯眼。
他很清楚这场疫情来得诡异。
不是战争,却胜过战争。
只是,时雍能想到这么多,确实让他刮目相看。更紧要的是,这些章程规则,对疫情的防治不再是一味的镇丨压和围堵,将人圈禁起来任其自生自灭,更多的是变堵为疏,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与民为本,实在是仁政之举。
官员们整肃面色,小声商议。
赵胤静默片刻,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又慢慢阖上茶壶,轻描淡写地道。
“以上章程,本座准了。”
此言落地有声,却震得众人当即错愕。
“大都督……”
赵胤嗯声,目光不冷不热地扫向眼前的一众官员。
“诸位同僚,事不宜迟,可将防疫章程商议细化,照此办理。”
众人面面相觑。
看看时雍,再看看赵胤。
“大都督,下官以为此事不可着急,此章程要调派各部,动用银钱不可计数,涉及礼部、兵部、顺天府、五城兵马司,京畿大营、锦衣卫、东厂等各要害之所……还有待商榷。”
“是啊,大都督,朝廷拨付如此之巨的人力、财物,不是易事。再有章程一旦派发,定会引来民众恐慌,届时,人心不稳,势必流言四起,动摇国本……”
众人频频点头。
“不若待你我再商议定策,重新抄录后,呈送宫中,由陛下决断。”
“大都督,张大人所言,下官深以为然。大疫当前,事关万千民众生死,你我食君之禄,不可轻易决断……”
时雍心里一凉。
果然,还是官僚那一套,谁都不敢承担责任,凡事都要等到皇帝来拍板,可皇帝只有一个人,哪能事事都懂?如果什么都要皇帝来决断,要下级官员何用?照旨办差,混吃等死么?
她着急,脸上便有情绪。
赵胤看来一眼,掌心不轻不重地摸着桌几。
“本座见日面圣,与陛下详谈一个时辰有余,出宫时,本座已下令封锁禁宫。”
众人看着他,脸上纷纷变色。
“那政令如何通达?”
赵胤面无表情,说道“当此时疫横行之际,朕下当坐镇宫中,不再与外臣接触。出宫时,陛下旨谕本座疫情瞬息万变,不必事事请旨,一应决策,可由本座独断。”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