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心没好报, 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时雍捏了捏眉头,看着赵胤冷清清的眼,并不奇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毕竟她出现得实在太让人疑惑了。 看了赵胤一眼,时雍老老实实地点头。 “是我。我不放心将军的安危,便上山来了。” 她后半句亲昵的话,并没能让赵胤放松警惕。 他继续问:“哪里学的?” “呼哨吗?”时雍抿了抿嘴,低下头轻声答:“我爹教的。” “……” 又是宋长贵? “我爹什么都会。” 赵胤逼视着她,目光凌厉如刀。 时雍知道这样的借口不容易取信于他,但是也没有更好的理由,阿拾的人生履历太过简单,阿拾与赵胤相交时间多久,对她了解多少时雍又是一无所知。 要让赵胤相信如今的她和以前的阿拾是一样的人,除非,赵胤傻了。 但不要紧。 人只要有本事,在哪里都能活命, 赵胤此人心狠手辣,但绝对是惜才的人,她会的越多,懂的越多,赵胤越舍不得杀她。 “将军。我是错了么?” 时雍小声问,目光里透出笑意。 “来。”赵胤看了那狗一眼,突然朝时雍伸手,低低一个字,压下了他喉间所有的疑惑。 时雍看着他深如潭渊的眼,把手放在他掌心。 赵胤宽大的掌心一合,“火把。” 朱九将火把递上来,赵胤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时雍往那个峭壁下的山洞走了过去。 时雍松口气,跟上他的脚步。 大黑背毛竖了起来,亦步亦随。谢放和朱九等认识它的人,心里都满是疑惑,从京师到青山镇的路上,他们可是没有看到阿拾带这狗, 这么远的路程,这狗东西难不成是自己跑来的? 在场人多,不便相问,众人带着疑惑进了那个漆黑的山洞。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洞口不大,但狭长深幽,里面也很宽敞。地上除了几处坑洼,大多地方都很平整,临门的角落有山泉淌下,又从石缝里流出去,石头上长满青苔,阴暗、潮湿,地上依稀可见狼的脚印。 洞中堆放着干柴,还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根木头搭起来的床,上面铺放的干草凌乱不堪,干草上有几块脏污的破衣服,看不出形状,像是猎户上山时用过的地方。 “张猎户。” 时雍问那个发现“食人兽”的猎户。 “这里是你的东西吗?” 张猎户愣了愣,一脸是笑,“回夫人,是,是我的。” 时雍笑了笑,“你有多久没上山打猎了?看这些东西都很旧了。” 张猎户道:“大青山闹食人兽,我最近不敢上山了。” 时雍走过去看了一眼木床上的东西,又伸手在木桌上轻轻一抹,唔了声,看了张猎户一眼,没有说话。 “将军!有发现。” 在洞内搜索的兵丁突然大喊。 众人围上去,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个平整的石台,上面有血迹,还有女子的衣物。那面料、绣工、款式一看便知来自大晏内宫。 “是陪嫁宫女的衣物。” “衣衫鞋子都在这儿,人呢?” “会不会被狼吃了?” 赵胤望了望火光照不到的洞内更深处。 “找!” 众人徐徐往里面走。 不一会儿,前头的朱九叫了起来。 “在这儿。将军,快来看。” 一具尸体俯卧在地上,背部、臀部、大腿、小腿上满是啃噬的伤痕,凌乱的黑头散乱地垂落在地,身上挂着的几片破布,浸满了鲜血,依稀可辨是具女尸。 谢放借着剑柄把尸体翻转过来。 “啊!” “嘶!” 有人低叫,有人抽气。 在场的人除了时雍,可全是五大三粗的男儿,算是见多识广,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突如其来翻转的女尸那张脸吓住了。 更严格说,尸体已经没有脸了,她的脸被啃得不成样子,眉、眼、鼻子都没有了,连耳朵都被咬掉了一个,还有那嘴巴,和裴府灶房里出现的尸体一样,只剩一个嘀嗒淌血的窟窿,看着极是恐怖。 钱县令和他的人都被拦在外面,进山洞的都是赵胤的自己人,时雍也没再装,蹲身伸入女尸的腋下探了探,回头看他。 “死了不足两个时辰。” 她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的鲜血。 “颜色鲜红,看来又是为了将军,现杀的一个。” 为了将军现杀的? 众人琢磨着她的话,一脸不解。 谢放却突然道:“我明白了,是不是为了把将军引出来,或者说,为了找理由闯入裴府内宅,看将军到底在不在裴府,故意杀的?” 时雍没有吭声。 “不对。”朱九反驳,“若是如此,那狼群怎么解释?” 时雍道:“狼群只比大人早到一步而已。” 朱九惊愕,“你怎么知道?” 时雍微微一笑:“狼告诉我的。” 刚才她和大黑一起出现,狼群很快就退走了。到底是大黑的嚎叫吓跑了狼,还是她的呼哨惊走了狼,大家心里都有疑惑。再听她如此说,众人更是惊疑不定,直拿双眼盯住她。 “当真?” “当然…是假的。” 时雍声音慢悠悠的,“如果这女子死于狼口,或说狼群早就在山洞里。试问,她如何才能留得全尸?” 朱九顺着她的话问:“如何?” 时雍道:“狼不吃肉了,改吃草。” 狼会改吃草吗?自然不会。 “那狼会拔人舌头吗?” 众人摇头。 时雍看着地上这具被拔掉了舌头,嘴巴只剩一个血窟窿的女尸,道:“世上的活物千千万,却只有人,方有如此诡诈的心思。野兽吃人,只为果腹,是不会挑肥拣瘦,还专吃舌头的。” 朱九恍然大悟一般,“有人试图把青山镇的案子,嫁祸到野兽身上。” 野兽袭击是自然事件,既非人为,当然用不着有人来负责。 “会不会是钱县令,为免承担公主失踪、使臣死亡的责任,在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