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与何清都快走到了孙记门前了，那个何清却没再进店里，反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程延说道：“你看，这扯不扯淡，我忘了一会儿站内宪兵队要来巡查，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得马上回去，要不然看不到我，又免不了一个大嘴巴给抽上了。”</p>
“这个要紧，您赶快去，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聚，345次还有八个多小时开车，到时候你来不了，就让人直接找我，只要报上你的名字就行。”</p>
程延知道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巴不得何清马上走，他还可以吃顿踏实的饭。</p>
目送走何清，程延如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走回了包间中。</p>
其他几个人都在眼巴巴地等着他，似乎担心何清难为他，但见他自己一个人回来，也就放心了。</p>
都心领神会地什么也没说，继续吃肉喝酒。</p>
程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今天回去那趟车，何警尉有个亲戚要走一趟，他爹是警察厅里的大人物，大家到时候谁在车头都给照看一下，这事儿就别让藤野知道了。”</p>
其他人马上心领神会，连称答应。</p>
这顿饭大家又吃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还加了一次菜，但酒却没敢再加，在新京这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碰上鬼子宪兵检查，还是小心一些为好。</p>
吃饱喝足，程延结了帐，然后五个人方往回走，似乎为了让冷风将身上的酒气吹掉。</p>
大家还在站前走了一圈，王警士还买了两斤新京本地产的长白山木耳说是要带回家过年用，其他人则囊中更为羞涩，都是空着手回去的。</p>
回到新京站内的大通铺，程延也只是眯了一会儿。</p>
这里正如方恺所说，实在太冷，又没给准备棉被，就算盖着棉大衣，也忍不住打着颤儿，实在不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p>
也难怪每次跟车一趟，乘警或者列车员多少都会有几个人感冒。</p>
就这样，半睡半醒，程延终于待不住了。</p>
这时候离开车还有五个多小时，而离他们到岗至少还有三个半小时，程延穿好衣服，装好了手枪，准备去站前转一转。</p>
虽然新京站前早就被他转得熟得不能再熟了，但站前照相馆是他在新京唯一的联络站，每一次开车前两三个小时他都会去看最后一次，免得有什么紧急的任务。</p>
这一次，方恺没有跟他，这个小伙子居然睡着了。</p>
于是程延就自己走出了车站，反正他不打算远走，就在站前，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算遇上宪兵检查，他是从牛庄跟车来的乘警，宪兵也不会管他。</p>
程延走到照相馆，发现门前没有什么紧急的联系信号，他放心继续去逛街。</p>
这一逛就整整一个小时，距离上岗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他找了一个小面馆，又要了一大海碗的热汤面。</p>
虽然火车上每6个小时给车乘人员准备一顿饭，但那个菜都是从新京站食堂装的大锅菜，最多在火车头的司炉工那里加热一下，实在难吃。</p>
以往程延都会在附近买点烧饼之类的，等巡逻结束到了车头司炉工那里热一下吃点，补充一下体力。</p>
今天也不例外，他一边吃着热汤面，又要了五个烧饼准备带走。</p>
也就在程延满头是汗吸溜着热面汤的时候，小饭馆门推开，走进来了照相馆的店主王永安。</p>
王永安穿着一件棉袍，似乎是来吃饭，又似乎是专为来找程延，见到程延，王永安熟悉而自然地打了一个招呼：“程警官，也在这里吃饭呢！”</p>
作为联络员，王永安认识程延的理由是程延在王永安店里照过几次相片，这个理由说不上太近，但也说得过去，作为照相馆店主兼照相师认识自己的客人是件很自然的事儿，没法令人怀疑。</p>
然后，王永安并没有在小饭馆吃饭，只是买了几个烧饼就直接回他的照相馆了。</p>
见此，程延则明白，王永安这是临时有事儿找他，越是这种紧急情况，程延却不敢表现得太急切，而是慢条斯理的继续将大海碗中的面条、面汤吸溜完，方才拿着用麻草纸包着的烧饼走出了小饭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