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辩解。</p>
“总而言之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公主处罚!”</p>
姜梒不解,“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把你们都派过去,不留一个在身边?”</p>
众人面色沉沉,不知如何解释。</p>
“父亲将其他人虎视眈眈的权利给了他,”姜梒看向苍烟,思绪万千。</p>
“我曾怀疑过,但是始终安慰自己:那又如何,父亲能将你派来,关照我一二,我便认了。便是拼尽全力,也要完成他的遗愿。”</p>
“生死无悔!”</p>
“可到最后,他们却先放弃了!”</p>
姜梒抬头望天,心中的信仰一瞬间崩塌。</p>
别人不懂她的悲伤,可苍烟明白。</p>
她凄凉地仰头大笑,许久之后,问:“不若诸位随我一起,冲进这鄢京城,将那些仇人杀光殆尽吧!”</p>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p>
只有那个叫苏绣的大汉,赞贺一声,大喊道:“行!属下愿追随公主杀进鄢京,报仇雪恨!”</p>
姜梒赞赏地看着他,还没说话,苍烟就朝他瞪过去。</p>
“殿下心情不好,发发脾气,你别跟着拱火添乱。”</p>
“怕甚!殿下说的话,便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干就完了。你别娘们唧唧的,影响殿下的宏图大业。”</p>
苏绣说的起劲,全然忘了姜梒就是个女儿家。</p>
姜梒本就是一时脑热,现在已经安静下来,悠悠问:“我是公主,何来宏图霸业?”</p>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p>
到姜梒上马车启程,都没听见他们之间再说什么话,瞧着气氛竟然有些尴尬。</p>
倒是苏绣憋了一路,思前想后像个娘们一样,最后终于忍不住,小跑到马车窗外,讨好地开口。</p>
“公主殿下恐怕不知我们的存在,可我们早就知道您啊!”</p>
“那时我们刚刚被老国公爷救回,为了掩人耳目,只能改头换面。”</p>
“最后这身着装,还是公主殿下给定下的……”</p>
苏绣语气里格外委屈。</p>
姜梒一下子就想起那久远的回忆,那时她跟在父亲身边,一日午后,父亲愁容满面。</p>
盯着满桌子画稿的衣物饰品,发愁。</p>
姜梒见他如此,便随意摆置一番,没想到竟然深得父亲欣赏,因此她还沾沾自喜过几日。</p>
原来,那是为了给他们穿的啊!</p>
突如而来的愧疚感,刹时冲淡心头的恨意。</p>
“你们也愿意这样穿?”</p>
她探究地问。</p>
苏绣半点不过脑,张口就否认。</p>
“那肯定不愿意啊!可没办法啊!尤其是还得扎两个耳洞,如女人那样戴耳饰,你都不知道,该有多疼!”</p>
口快地说完,苏绣突然愣住,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属下愚钝……不大会说话,您别介意……”</p>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p>
三日后,他们的队伍彻底走出京畿之地,越来越往北而去。</p>
姜梒站在一处亭台处,眺望远方。</p>
其余人四散开,各自忙着各自的事。</p>
“殿下,其实还有一事未说,小世子在临终前,突然给我们飞鸽传书,上面吩咐说,若此回他不幸遇难,那我们就转投公主门下,护殿下一世平安。”</p>
苏绣站在姜梒身后,跪地说话。</p>
姜梒听闻,丝毫不意外,恼他是真,可心疼他也是真。</p>
“姜淮派你们去北地,所为何事?”</p>
苏绣一听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回答,实在憋不住时,就搪塞一句“到时候就知道了”。</p>
一月后,姜梒终于到了封地——</p>
浔阳州!</p>
“小世子在得知公主殿下终于有了封地之后,特意派他们来浔阳地最繁华的北邕州,购置了一座景色宜人的宅子。”</p>
苍烟跟在姜梒身侧,陪她一起站在一座不比鄢京城那些王府国公府小的宅子前。</p>
姜梒看着门前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感触万千。</p>
“这宅子,豪华程度堪比皇宫。他这是将自己的私房钱都拿来用了吗?”</p>
那时她初封公主,正同褚丞闹得不可开交,而一向不显山露水的姜淮,竟然已经在出征前,特意着人为她造起了宅院。</p>
这是连她被休后的退路都想好了啊……</p>
他知道姜梒会走投无路,所以操碎了心。</p>
“小世子将姜柏琮捞去的钱,要回来一部分,又凑了许多,才办妥。”</p>
大门缓缓打开,两侧分立的是长相周正,已培训得当的丫鬟小厮们。</p>
“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签了死契。绝无寻常府邸,嚼舌根生事端的事发生。”</p>
姜梒隐隐作呕,觉得胃中如翻江倒海。</p>
她抬步入府,众人跪地见礼。</p>
声音洪亮整齐,进退有度,无不透着规矩森严。</p>
“你怎么会如此清楚?苏绣同你说的?”</p>
“是,苏绣说,他嘴笨,怕惹殿下不高兴。”</p>
“我何时启程也是你跟他说的?”</p>
姜梒突然问。</p>
苍烟神情一怔,知道瞒不住,坦然说:“他们本就候在城外,飞鸽传书,来回不过一个时辰。”</p>
“那魏策呢?”</p>
苍烟这回神情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属下嗅觉灵敏,闻得出欢好之味。自以为,公主临行前或许会想见他……”</p>
姜梒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来!”</p>
“不过殿下放心,我只对他说,殿下这几日都有可能启程,诓他多等了几回。算不得吃里扒外吧!”</p>
姜梒眼神表示认同,可嘴上却说:“这府上,缺一个合我心意的管家,不如这样,你便金盆洗手,以后就不做杀人越货的活计了,留在府中当管事吧!”</p>
“这——!”</p>
“这我,这我也不会啊!”</p>
难得他面露难色。</p>
“无碍!不会可以学,你瞧这竹笛我都吹得顺嘴了些,想必那些账目之类的小事,算不上太难。”</p>
“多加努力便是了!你说对吧?”</p>
姜梒收起竹笛,昂首阔步地往后院去,苍烟留在原地,虽然确实因她所言有些发愁,可还是因为能和她斗嘴,感觉开心。</p>
以后啊!这偌大的府邸,便是姜梒一人的天下了!</p>
她再也不是一个因为和离,便受世人唾弃的孤女,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的想法,更有自己的人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