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穿过屏障,就听见暮沉的声音,抬首可见,镇国公府老夫人穿着颜色黯淡却庄重的衣裳。</p>
繁复的绣花,看起来古朴典雅。</p>
金线勾勒出昂首长鸣、欲飞升仙的仙鹤图案。一双眼睛镶嵌在凹陷的眼窝里,脸上的笑容森寒,让人后背发凉。</p>
行过颔首礼,姜梒落座。</p>
“跪下!没长辈的允许,谁让你坐下了。”</p>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一声呵斥,架势十足。</p>
“掌嘴!没本宫的允许,何时轮的着你个下人说话了。”</p>
姜梒话音才落,沈宫令上去就甩了那个嬷嬷一巴掌。</p>
“放肆!”</p>
老夫人一下子受了刺激,拍案惊起,气的浑身发抖。</p>
“长辈的教导,便是先皇后也曾虔敬地听过。你不过一个义女,拿的什么架子!仗的谁的势。”</p>
“老身不信,当今的圣上,就是这样教导你的。”</p>
看着雷霆之怒的老夫人,和大公子如出一辙的模样,怎么都觉得和惯然不动声色的魏策,天差地别没有半分相像。</p>
“既然老夫人知道我乃义女,那自然知晓圣上不曾教导过我一日。所以,怎还明知故犯,非要往圣上身上扯?”</p>
“莫非是对圣上有所不满,得了时机便迁怒到我身上?”</p>
“伶牙俐齿!”老夫人剜了她一眼,“怪不得一进门便伤了赋儿的小厮。”</p>
“明日说什么也得请来个能掐会算的,帮忙看一看,这镇国公府上的祖坟可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克了!”</p>
姜梒认同地点头,“确实该看一看,看一看这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不然如何能娶到本公主。”</p>
“哼!你还有脸说!”</p>
老夫人逮着机会。</p>
一眼神看过去,身边捂着脸的嬷嬷,便示意下面的小丫头将东西呈上来。</p>
一条洁白无瑕的绸布被呈上,小丫头垂着头,红着脸。</p>
“新婚之夜,帕子上无落红。长公主真是好教养!”</p>
话里话外在拿她不是完璧之身来做文章。</p>
姜梒突然收敛锋芒,反而柔声柔气地说:“十年前我和褚丞和离,那时您的宝贝孙儿还做过我的裙下臣。算起来,不是完璧,早久已。”</p>
“可当庭质问我的,您还是头一个。”姜梒话里带着讥讽,眼神坦荡地看着首位的老夫人。</p>
旁边的嬷嬷,脸上浮出红艳艳的巴掌印。闻言,悄悄抬眼看了看姜梒,能将这话说的如此自信甚至骄傲的,恐怕她是鄢京城第一人。</p>
“说的什么混账话。”</p>
老夫人嗔怒道。</p>
姜梒淡然一笑,“您和平襄王府的老夫人相识多年,恐怕对我的情况德行心知肚明。”</p>
“我知您不喜欢张扬粗鲁的女子,对原本看好的孙媳,一夜之间掉包非常不满。可——事已至此,余生时光荏苒,便为难您忍一忍吧!”</p>
姜梒起身屈膝,潦草行过礼,转身便走了。</p>
看着她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的背影,老夫人微积薄怒的脸上,缓缓浮起笑意。</p>
直到身后屏风处,一道高大身影走出来,老夫人才彻底面上带笑,和蔼可亲般。</p>
“你这媳妇还真是万里挑一,满鄢京的贵女就没一个能入你眼的吗?”</p>
“费尽心思又哄又骗,娶进来头一天气的老身险些吐血。”</p>
嘴上说着责备,又舍不得这唯一的宝贝孙儿长久站立,身边那嬷嬷早搬来了凳子。</p>
“祖母总是嫌弃内院女子过于娇柔做作,极看不惯那些动不动便哭哭啼啼的……”</p>
“樱樱虽说脾气暴躁了些,”他看着嬷嬷高鼓的脸,歉意道:“也是因为从前吃尽了苦头。不如这样,我奉上百金,替她同嬷嬷赔罪。”</p>
嬷嬷受宠若惊,忙摆手,“老奴侍奉老夫人多年,得老夫人看中,这才显得体面。可到底也只是个奴才,主子责骂几句都使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