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眸一眯，姜梒一眼瞧见闹事的人里，唯有一人格外与众不同。</p>
他面色红润眼睛光亮，像是特意和旁人保持着距离一般，站在最后一圈，尼喏着声和前面质问她之人说话。</p>
说着还时不时地悄悄瞥她一眼，在发现姜梒看着他时，立即闭嘴。</p>
装作染病之人，轻咳几声。</p>
眼看众人再起混乱，姜梒抽过身旁侍卫腰间别着的长鞭，用力挥舞一声脆响后，鞭稍精准无误地落在挑事儿之人脸上。</p>
“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p>
怒喝声后，又一道劲鞭落下，打得那人屁滚尿流。</p>
她一身墨色劲衣窄袖握着缰绳稳坐马上，威风凛凛地睥睨众人，手中长鞭舒展，眼神犀利如刀，饱含着力量和威严，让人不由得屈服。</p>
“都听着！不想死的便前去知州府领取汤药！若有不从者，用不着等病死，我亲自送你们上路。”</p>
那人还想再质问两句，正碰上姜梒锐利的目光，吓得瑟缩回去，移开双眼。</p>
其余人见她是真有要管之意，顾不上谦让纷纷调转方向朝知州府里走去。</p>
芸芸众生皆惧怕死亡，求生便成了本能。</p>
一会儿功夫，围观人群散尽，只留下一地残余的血迹尸体和那个质疑她的人。</p>
“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回吧！”</p>
再难抵抗重压，对方捂着脸上伤口，跪地求饶。</p>
姜梒凝视他片刻，不屑道：“不管你是这两边哪一方遣来的人，为图搅混这潭水。尔今我来了，便不容你造次。”</p>
对方接连称是。</p>
侍卫立即明白她的意思，立即指挥两个小跟班，架上那人上马，状似押回去重刑拷打。</p>
瞬间，那人萎靡不振，求饶之语不断。</p>
“快住口吧你！再多言拔了你的舌头。”</p>
暗声警告几句，侍卫嗤笑着看着他，“主子仁慈，必是要将你脸上的伤治好的。你且放心，无论如何皆不要你来拿钱，只要你，”他凑近，“有命享！”</p>
这下好了，魂都被吓没了，软如烂泥被身旁两人紧紧架住。</p>
善后完毕时，恰好女壮士闻讯赶来，神色慌张生怕姜梒吃亏。</p>
那架势，像是要提剑将闹事众人一个个全砍了。</p>
“好了好了，已经摆平了。”</p>
愤怒过后的姜梒，后知后觉般闻到了腥腐之气，忍不住喉咙犯恶心。</p>
随处可见的惨状，原以为感官早已麻痹……</p>
“差几人，将城中无主尸身拉往一处，焚烧掩埋吧！”</p>
“这……世人皆以火葬视为不吉，是对死者的亵渎。此举怕将会惹众怒！”</p>
姜梒猜到女壮士会这样是说，耐着性子解释道：“古书记载，瘟疫泛滥，有效之法中其一便是将染病而死的尸体，于火焰焚烧，后而入葬。”</p>
隔着面巾姜梒原本自信的唇角，颓然落下。</p>
“择日不如撞日！便等两个时辰之后，将尸体尽数拖至城门外，由我亲手燃之！”</p>
“若有人还有力气，提出异议，那便杀之而后快吧！”</p>
女壮士诧异姜梒现在的果断，“公子不是最看不惯以暴制暴之举？怎得如今……”</p>
她虽跟在姜梒身边的日子不多，可以小见大。从她和府里下人之间的相处看出，她应该是一个格外看着理法之人，不会无端生事。</p>
“以暴制暴……虽然失礼失节，但贵在好用！”</p>
姜梒如实承认，只是略有惋惜打趣道：“只可惜，今日未披师父之皮囊！”</p>
好嘛，姜梒依旧是姜梒，还有心情顾忌女壮士会不会被这言论吓到。</p>
既如此，女壮士坚定地点头，想要送回姜梒再办此事。姜梒回绝，灵敏地翻身上马，身上衣料迎风浮动，一人一马渐渐消失在街尾。</p>
昏黄阴沉的傍晚，天际漂浮着黄沙，城门外堆起几丈高的尸体，周围堆满了柴垛。</p>
尚有好事者远远围着，想要一探究竟。</p>
侍卫背对尸堆守作一圈，面覆白巾，眼神锐利地盯着众人。</p>
路上没了随处可见的尸体，放眼望去宽阔无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