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还有人情绪激愤，想要上来阻拦，到后来渐渐偃旗息鼓，听天由命一般伏地痛哭。</p>
渐渐，有人垂着肩拖着单薄的包袱，一步一步往城内走。</p>
有人犹豫，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一跺脚一咬牙，疾步朝远方走去。</p>
行至百步远时，又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住了半辈子的高昌城，灌满一腔热泪，牙齿紧咬下唇，义无反顾地走了。</p>
接下来，有人重返城内，亦有人义无反顾地冲进黑暗里。</p>
侍卫挪动几步，想拦，被姜梒喝止。</p>
“公子，若那些人是奸细，恐怕会有麻烦。”</p>
“先机已占，不怕麻烦找上门，只怕没有任何麻烦。”</p>
无歇突然悠悠开口。</p>
姜梒单眉轻启，斜睨一眼，黑若曜石的双眸里，并没有一点责备之意。</p>
侍卫自然悟不出其中的门道，只觉无歇这个头领甚是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出主人的意图。</p>
“多嘴～”</p>
一句不轻不重的训话后，姜梒转身亲取来锸，率先清理起边沿的尸骨碎渣。</p>
其他人陆续跟上。</p>
直到天际翻白，才彻底将这堆积如山的残骨灰烬，收拾妥当，并一齐葬在城外坟地之中。</p>
那片坟地曾是一片乱葬岗，新任知州来后，为示地位高贵，特派来无数人将那里原先埋的尸骨尽数挖出来。</p>
打理做一片风水宝地，以图百年后能埋于此。</p>
姜梒来时曾在旁边经过，顶着夜色还夸赞了一句“确实算得上风水宝地”。</p>
那时女壮士还误以为生了幻觉，这乌漆麻黑的，从哪看得出是什么风水宝地了。</p>
自此晚以后，知州府上病人剧增，又分设多处隔离据点，由专人管理。</p>
夜里满城熏香，药物燃烧的烟气弥漫范围甚广，自晨起时分才逐渐消散。</p>
褚丞正在嫖州城墙上遥望高昌，陈知州迈着大步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大人，探子回来了。”</p>
褚丞随手一挥，陈知州会意派人将探子带上来。</p>
只见来人口鼻遮着白巾，一进来便跪地回话。</p>
旁人不动声色地挪开几步，只有褚丞不畏惧地上前，亲扶起他来问话。</p>
“可探得高昌城内之情？”</p>
“是！小的在高昌城外正碰见有人出城，据他所说城中来了一位将军。”</p>
褚丞陷入深思，似有无数的头绪涌动而出，凭借直觉，他猜测应该不是东方氏的人。</p>
“那人可是来自鄢京？”</p>
“大人料事如神！那将军确实来自鄢京，名叫……”探子皱眉侧头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似乎是叫魏策！”</p>
“你确定！？”</p>
褚丞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情绪波动明显。</p>
“那人真叫魏策？”</p>
陈知州心急火燎地催促道：“大人在问，还不赶快想清楚些。”</p>
“…是！小的没记错，是叫魏策，好像是有个什么国公的爵位。”</p>
果不其然！</p>
褚丞似笑非笑，神情恍惚地望向高昌。怪不得魏策告假了，原来是跑到高昌做起了老好人！</p>
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p>
唇角的冷笑泛起，陈知州看的心惊胆战，不知是何处做的不妥，又憋着气不知往哪发，一脚踢到探子的腿上。</p>
“混账东西，打听个情况都打听不清楚。要你何用！”</p>
探子被一脚踢倒在地，膝盖响声戳在地上。</p>
褚丞狠厉地回头，嫌恶地瞪了陈知州一眼，吓得他忙垂头立好。</p>
“这回你有功，回去领赏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