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瞬间喉头哽凝,紧攥着拳头继续质问道:“褚家父子的胆大妄为,是不是由你授意?”</p>
“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p>
“你说啊!”</p>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期待他能说出点什么来。</p>
“只此一次狡辩的机会了,你说啊,只要你亲口说出来,不管真假我都信。”</p>
他眼角一颗混浊的泪,倏然滑进发髻之中。</p>
姜梒强忍着愤怒,“褚雄残害忠良,死不足惜!不管他是主犯还是从犯,他都死的不冤。”</p>
“倒是你,我父亲的至交好友,如今我的父皇……你只需决定摇不摇头,便能将我追寻半生的答案告诉我。”</p>
姜梒语气凝重,复问:“我父亲姜柏宗到底是不是死于圣上您的忌惮之下?”</p>
龙榻上之人,嘴巴极力开合,却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p>
她颓然跌坐在床边,身上的血液仿佛倒流一般,只觉得浑身冰冷,心底产生了无尽的恐惧。</p>
他已经是弥留之际,再也无法为父亲正名,甚至连她做的那些事儿也再没有了证人。</p>
“你若死了,我该怎么办?”</p>
她声音发颤,眼圈通红委屈的泪水打转。</p>
像是长辈间仅存的一丝爱怜,他喘了半晌才断断续续说出这两个字。</p>
“…别……哭……”</p>
一连几颗泪从他眼角滑下,他痛苦地闭了闭眼,手哆嗦地抬起,想要摸一摸姜梒那张和旧友极为相似的脸。</p>
头微偏半寸,皇帝手下落空,他自嘲一笑。昔日的小鸟再不需倚靠大树,便是迎风冒雨翱翔天际,也无所畏惧。</p>
姜梒的目光散发出幽幽寒光,痛苦的表情收敛干净,逼迫道:“若你不说,那便是江山易主,又何妨!”</p>
皇帝哀凄地望着她,似是临终托孤般,说:“助……我儿……登……基…”</p>
“您有那么多儿子,是要我助哪个登基?”她神情冷漠,“还是说不管哪个登基又有什么关系。”</p>
“那日大殿中圣上留我单独说话,褚丞和魏策就候在门外,那时的情形您可还记得?”缓缓起身,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p>
“您同我做交易,要我以身入局将平襄王府搅成一潭浑水,引他们两方势力内斗,好为下一代帝王扫清障碍!”</p>
“作为交换,承诺会将我父身死真相告知,并且应允会扶持我的胞弟!”</p>
心口一阵泛酸,姜梒闭了闭眼,稍缓情绪。</p>
“不管是在十年前,还是在十年后,尽管平襄王府尚有残余势力,可也不过是强弩之末!”</p>
“看起来势头强劲的镇国公府,也不过空有其表!”</p>
“父皇!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便是重兵围剿鄢京城都易如反掌!您不肯告知真相,恐怕是心中虚愧。忌惮我拥兵自重,自立为王吧!”</p>
她几近癫狂。</p>
皇帝病重的突然,自以为尚能摆弄朝堂棋局,不成想命数突变,再难左右。</p>
“放…肆…”</p>
软绵绵的训斥声,姜梒邪佞坏笑,故意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复问:“您说什么?”</p>
皇帝满脸失望,她不是姜柏宗,盲目愚蠢地相信自己,便是知道他要他死,都能在前一日手书遗表,坦然赴会。</p>
她终究不是他。</p>
不会因往日的情分所束缚。</p>
“原本……儿臣应该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不该有任何怨言!”眼眶中的泪悄然落下,她忽而平静道:“可!为什么连姜淮都不放过?”</p>
“我被你当做棋子使了这么久,还未到沉冤昭雪之时,你便要一命呜呼了!”</p>
嗤笑一声,眼中的泪落如雨注。</p>
“你死了,那我往后该怎么办?”</p>
“顶着祸国殃民、妖女的罪名,一日一日地等着下一任帝王坐稳皇位,然后像我父亲一样,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随便哪一日被赐死吗!”</p>
皇帝猛烈地咳嗽着,面色憋的通红,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她,似乎是还堵着千言万语没说出来。</p>
这声音还是引来了候在外面的太医和魏策。</p>
顾不上其它,太医一进来就冲向床榻,替皇帝顺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