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霄嗯一声，“我知道。”</p>
“你多让着她，别去在乎外面的传言，女强男弱，不丢人，你要加倍对绮绮好。”徐老头叮嘱。</p>
徐鹤霄又是嗯一声。</p>
“再说我的孙儿也不弱，等时机到了，我知道你肯定能展翅高飞，鹤上九霄。你只需耐心等待，耐心潜伏，任何时候，都别放弃自己，别自暴自弃，知道吗？”徐老头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浑浊。</p>
徐鹤霄见他眼中的光开始散去，慌忙大声道，“我知道的，爷爷。”</p>
“爷爷，要走了~”</p>
徐老头安详闭上了眼睛，即使到生命最后一刻，他也没有受到什么痛苦。</p>
如今的嫁娶丧葬都不能大办，像徐老头这样的黑五类，更不能办，办了也不会有人来参加。</p>
所以林绮和徐鹤霄都没想过要不要办丧礼这一回事。</p>
寿衣是徐鹤霄自己剪裁，自己缝制的，用的是从前徐家收藏的湖蓝色镶金边的锦缎，锦缎上有祥云，有仙鹤，所以，徐鹤霄选了它。</p>
除了寿衣，还有寿被，寿帽，寿鞋.......一切该有的东西，徐鹤霄都尽最大的努力，给自己爷爷准备了最好的。</p>
徐鹤霄给徐老头擦身体，穿衣服，林绮则回了趟自己家，拎着昨日从山里拿出来的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冒着雪往三丫家里走去。</p>
“三丫~”</p>
林绮在门口喊道，声音不大，可穿透力却极强。</p>
“我好像听到了林绮的声音。”在火边烤栗子吃的三丫突然道。</p>
“我也听见了，应该是她。”罗大利起身，“我去看看。”</p>
“我也去。”三丫也起身。</p>
兄妹两人一起朝外面走去，其他兄妹留在原地，面面相觑。</p>
“我去问娘要一勺糖，泡一碗糖水。”</p>
“我去抓一把结婚要用的瓜子和喜糖。”</p>
“我去搬一张椅子。”</p>
“那我........把地扫一扫？”</p>
他们各自忙碌起来。</p>
门外，林绮穿着到小腿的军大衣，戴着配套的帽子。三丫一见，顿时两眼放光，激动坏了，“林绮，你竟然有军大衣！”</p>
不止三丫，罗大利也一脸惊讶和羡慕，这可是军大衣啊！他只在镇上见别人穿过！</p>
林绮淡淡嗯一声，把手里的兔子和野鸡递出去，“一只是我向罗爷爷借桐油的费用，一只是我提前送给大利哥的新婚贺礼。”</p>
虽然贺礼送一只野兔很奇怪，但是现在她没空去准备其他。</p>
三丫和罗大利听了林绮的话，人有点懵，还没回过神，各自的怀里就被塞了一只十几斤的野鸡（野兔）。</p>
“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罗大利回过神后，急忙把人往家里请。</p>
林绮摇头，“家里有亲人过世，不方便入门。”</p>
“什么亲人？绮绮，你家里人怎了——”</p>
“三丫！”罗大利打断三丫的话，并吩咐道，“三丫回去把爷爷的桐油拿来，把刷桐油的刷子也一起拿过来给林绮。”</p>
三丫见大哥语气这般严肃，心里虽然好奇，但是不敢多问，转身跑回家拿东西。</p>
“节哀。”罗大利对林绮道。</p>
林绮嗯了一声，沉默。</p>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罗大利又问。</p>
林绮想了想，“麻烦你去通知大队长一声，这段时间，我们顾不到牛棚那边了，让他请其他人去看牛棚吧。”</p>
罗大利应下，“行。我一会儿就去找大队长。除了这件事，还有么？”</p>
“没有了。”林绮摇头。</p>
这时，三丫也把桐油拿出来了，“除了桐油，还有爷爷他做木工的刀具。爷爷说最近天气冷，他不想动手，刀具你可以留着慢慢用，不必急着给他。”</p>
林绮抿了抿唇，“帮我和罗爷爷说声谢谢。”</p>
“绮绮，你别太难过了。”三丫一脸担忧。</p>
林绮点点头，“我没事，我先回去了。”</p>
说完，她大步离去。</p>
“哥哥，绮绮家谁过世了？”三丫小声问。</p>
“不是绮绮家，是那个徐老头，林绮来借桐油，应该是为了做棺材。”罗大利沉声道。</p>
三丫瞪大了眼睛，“那个黑五类老头死了！”</p>
“三丫，注意你的话，对过世的人放尊重一些。”罗大利言语犀利，转身走进家里。</p>
“林绮呢？”等在火边的人问。</p>
“回去了。”罗大利说着，把自己手中的兔子递给弟弟，“我去一趟大队长家里。”</p>
罗大利抓起一旁的帽子，匆匆出了门。</p>
“好重的兔子，和以前我们家养的大黄一样重！”</p>
“这么肥，实在是少见！”</p>
“刚才我抱的那只野鸡也很重，估计得有十斤。”</p>
“野鸡？在哪里？”</p>
“爷爷那边，竹筐盖着呢。”</p>
“我去看看。”</p>
几个人纷纷站起身，朝爷爷的房间走去。</p>
“三丫，林绮为什么要给我们送野鸡和野兔？”</p>
“因为她要借桐油和给大哥的贺礼。对了，刚才大哥说那个徐老头过世了。”</p>
“啊，徐老头死啦，那徐鹤霄岂不是成了孤儿？”</p>
“没有爸爸妈妈，相依为命的爷爷也没有了，真可怜！”</p>
“他可是黑五类，你可怜他？这话你们在家说说就行，别出去说。而且他不可怜，他还有林绮呢，我们大队所有人的偶像，现在是他的对象。”</p>
“林绮可没承认过他们的关系。”</p>
“没承认，是因为徐鹤霄的身份。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对徐鹤霄不一般。”</p>
“........”</p>
林绮借了桐油回来，徐鹤霄已经给徐老头穿戴好了寿衣等东西。</p>
“我要去山里找一棵树，给爷爷做个棺椁，今晚只能你自己守夜了。”林绮道。</p>
徐鹤霄嗯一声，说了一句“谢谢”。他现在发现谢谢这两个字最没用，可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p>
“你对棺椁的样式有什么想法吗？”林绮问。</p>
徐鹤霄想了想，“稳重大气一些吧。”</p>
林绮若有所思，“我知道了。”</p>
林绮出了门，没一会儿就扛了两棵树回来，她没进门，就开始在房子外做起棺材来。</p>
大队长等人到来时，就看见了林绮穿着军大衣，在雪中锯木头的画面。</p>
“林绮，你这是在干什么？”大队长问，看着地上两棵上好的杉木，好奇她是去哪里砍的。</p>
这么直，又这么粗的杉木，山里可不多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