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中的她，干枯的黑发在风中凌乱扬起，面上点点血色已经干涸，满是血丝的眼眸内蓄着泪。她的单薄衣衫上，血色和泥污混在一处。</p>
马车上的她，头戴华美凤冠，长眉如山隐雾，腮上淡淡绯红，唇上明艳娇嫩。举着窗帘的纤细腕间坠着价值不菲的清水镯子，宛如光下的一捧清泉流动。</p>
她看着她，不甘、愤恨、委屈。</p>
她看着她，平静、怜悯、不甘。</p>
天地两端的女子，那一霎那的对视，却是有三分相同的不甘心。</p>
李凤鸾弯腰出了马车，侍卫拿了脚凳放在车旁。</p>
林擎和侍卫翻身下马，握刀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p>
她走到那女子身前，弯腰靠近她，白皙的手抚过满是青紫指痕的颈侧，她看向她，“他们碰你了？”</p>
那女子冻裂的嘴唇颤了颤，泪水先流了下来。</p>
李凤鸾直起身，看向跪伏在地的几人，“你们可知，为何大卫律法，女子不流放吗？”</p>
那几人抖得愈发厉害，埋在雪地里的手发出沙沙声。</p>
“因为那些女子因家人连坐获罪，即便贬为贱籍，也不是你们能染指的。”她回身抽出身后侍卫的佩刀，横放在那女子面前。</p>
开了刃的银白铁器映着日光，是她给她的救赎。</p>
“敢孤身闯涧河关，胆子够大，那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p>
那女子看着她，眼中的愤恨再也抑制不住。她双手接过刀，站起身，手起刀落，温热的鲜血溅在雪地上，渗进深处。</p>
挥刀时，她斩断的是那些受辱的日夜，是心中征战沙场的凌云志，是马革裹尸还的决心，是生的希望。</p>
李凤鸾不懂功夫，但是女子的招式利落，动作轻盈，杀人够狠辣，是能上战场的好苗子。</p>
可惜是个女子……</p>
心中的想法，让她自嘲一笑，是啊，她唯一的错，只是非男儿身。</p>
那女子用身上的囚衣擦净了刀上的鲜血，转身跪在李凤鸾身前，双手将刀平举过头顶，“谢，公主赐刀。求，公主赐死。”</p>
李凤鸾伸手轻轻点在刀刃上，“你叫什么名字？”</p>
女子几次动唇，才答道：“江南罗氏，罗穆梓。”</p>
穆梓，慕籽，慕子……</p>
李凤鸾浅笑道：“日后，换个名字吧。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云帆”二字如何？”</p>
她看着李凤鸾，迟疑片刻才回道：“民女谢公主赐名。”</p>
李凤鸾接过她手中的刀，递给身后的侍卫。</p>
“上车，本宫带你去涧河关，之后，你可以选择留在那儿，也可以跟着他去汴梁当差。”李凤鸾指了指前方的林擎。</p>
这女子会武，李凤鸾与她同乘实在太危险，林擎出声阻止道：“公主，不可。”</p>
“最后一次，林擎，我任性这最后一次。”李凤鸾站在脚凳上，转头看向还跪在原处的女人，“上来。”</p>
见队伍后面的陈鸣和点头，林擎才未再阻拦，由她胡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