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响起,房内跪着的陈鸣和目光一沉,回首看向院门处。</p>
纱帘从内掀开,一身素衣的妇人慢步走出,“其实我今日是想见见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让你甘心在仇人眼下伏低做小十年。”</p>
陈鸣和回身低垂着头,没有看她。</p>
苏妍涵看着这个十多年未见的儿子,他淡漠疏离的模样和他的父亲像极了。</p>
啪!</p>
一巴掌落下,面上麻木发热,陈鸣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抬头看向她,“为什么回来?”</p>
苏妍涵眸中慌了一瞬,她激动道:“我是你娘,我为何不能回。还是你盼着我被烧死,你就可以和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双宿双飞了。”</p>
他跪得笔直,手垂在两侧,紧攥成拳,“那场大火,我知道是你。”</p>
苏妍涵脚步后挪半寸,“不可能……你那时才……”</p>
“你从不让阿父带我离开陈府,那天是第一次。”陈鸣和看了她一眼,轻笑着垂首看向地面,“他知道是你,也知道兄长在大火中。你想让他活,他却不想活了。兄长活着,却好像死了。”</p>
他再次看向她,“你……这些年……活的好吗?”</p>
他并不想要她的答案,自己答道:“在汴梁乞讨的那几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p>
幼时关于家的记忆,好像就是现在这样。他跪在书房中,她背光站在窗前,她会和他说:</p>
“你是娘的儿子,你怎么能不听娘的话。”</p>
“娘宁死也要生下你的啊,你怎么能偏心你那个薄情的爹。”</p>
“娘才是最爱你的,娘是不会害你的。”</p>
“不许唤他阿兄!一鸣,杀了他。那个杂种怎么能继承你爹的爵位!”</p>
“你不听娘的,娘就一头撞死!”</p>
“鸣儿,好鸣儿,你帮娘杀了他,好不好,杀了他!”</p>
……</p>
他逆着光看向她,她好像未变,可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孩子了。</p>
他唤道:“阿娘。”</p>
到底是母子同心,血脉相连。苏妍涵好像看见了幼时的他,她身子轻颤,泪水滑落,“鸣儿。”</p>
她伸手想触碰他脸上的那片红,他侧首避开。</p>
他说:“陈一鸣已经死了,在那场大火,在汴梁的冰雪天,在街巷的枯草间,他已经死了。”</p>
她的手落在他肩头,她哽咽道:“不是的,鸣儿,娘没想抛下你的。娘以为……娘不知道他会留下你一人……”</p>
她跪在他身前,把着他的双臂,轻晃道:“是娘错了,你原谅娘好不好。鸣儿,是娘拿命生下的你啊!娘是错了,你原谅娘好不好!”</p>
陈鸣和一直侧首回避她的目光,任由她晃着,“李天明承诺了你什么?为他做事,你图什么?”</p>
哭声止住,苏妍涵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目光凶狠,往后一靠,瘫坐在地上,“图什么?我能图什么!世人皆知我嫁给了举世无双的少年将军,说我无子,说我通奸,说我不忠不孝无德。大婚之日,他未拜堂就请旨去了涧河关,一去就是三年。三年啊!什么保家卫国,什么社稷苍生,他分明是为了那个狐狸精!”</p>
她双手用力拍打着木地板,“他们惋惜他二人的爱情,他们颂他深情。那我呢?我做错了什么?我从江南嫁来,却成了汴梁城最大的笑话,凭什么呢?他不碰我,那我和别人生孩子,我要羞辱他,要他身败名裂,要世人都耻笑他!”</p>
“为什么?为什么!”泪水磅礴,她轻轻说了句,“为什么我不是只只……为什么我不可以是只只……”</p>
“他为什么要娶我?他为什么还要娶我?你们都向着他,就连你都是向着他的,甚至那个杂种都向着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