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幽闭恐惧症,他知道的。</p>
她小的时候,只要惹到妈妈不开心了,她那喜欢酗酒的妈妈,就会罚她把她关在家里的地窖地下室。</p>
最早的一次,她还记得,那时她才四岁。</p>
其实人长大了,三四岁的事情一般早就不会再有记忆。</p>
可对于她而言,小时候的事成为了她迄今为止挥之不去的梦魇,并随着她经历的事,给她更深的钝击。</p>
唯一一次被救出来,就是子皓哥哥把她从冬天的地窖里抱出来。</p>
他是她那时唯一的救赎。</p>
唯一的。</p>
可顾君弦却因此很生气。</p>
栀年死死闭着眼,无声安慰自己:“栀年,别害怕,别害怕……”</p>
对童年幸福的人来说,童年的时光给她们奠定了完备的性格基础。</p>
而对于童年不幸福的人来说,她们需要一辈子来救赎自己,来忘掉那些回忆。</p>
栀年从前对这句话读起来毫无感受。</p>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或许是因为没有期待。</p>
因为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童年的生活有多么糟糕,或者说她对童年这个词没有什么概念。</p>
那些课文里学的草长莺飞二月天,诗歌里学的儿童急走追黄蝶,她都没经历过。</p>
在读书的时候,也毫无感触。</p>
甚至在她学习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会下意识认为这些都是假的,都只是文章作者们艺术加工后的结果。</p>
但她不敢跟别人说,因为她怕说出来,又遭同学们笑话。</p>
小时候的她又瘦又小,头发也是黄的,因为没什么营养。</p>
直到现在她回想起所谓童年的那段时光,她只能想得起搓不完的衣服,丢不完的龌龊物品。</p>
还有空气里弥漫的,令人作呕的气息。</p>
小的时候她也没有抱怨过自己的生活有多苦。</p>
她总是想着,应该不能再苦了吧。</p>
那种不断为别人刷新下限的能力,或许就是在童年时期养成的。</p>
日子就那么过着,直到她的妈妈死了。</p>
她一时间分不清她该高兴还是难过。</p>
高兴的是,她被接到了京都;难过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与她生活最久的亲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去了。</p>
来到京都后,原本四角墙的天空,一下子开阔。</p>
变成了在京都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平原上伫立着森然高大的建筑物。</p>
她第一次觉得,世界是这么的开阔。</p>
原来世界,不只是她家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天空。</p>
不只是街边出言歹毒的妇人。</p>
她将所有对未来的美好期许,都傻傻地投注在了那个浑身是光的少年。</p>
少年英俊桀骜,眉眼锐利,承载着少女对情感的最美期许。</p>
她后来知道,那个词“恋爱脑”,用在她身上最为合适。</p>
最后,这个少年成为了她最深的噩梦。</p>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对顾君弦有了心动的感觉,也和黑暗有关。</p>
或许就是那一次吧,她开始对那个原本让她有些害怕的男生,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悸动。</p>
让少女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的那一次,恰恰成为了现如今男人伤害她最深的那把刀。</p>
她爱的最深的男人,拿她最恐惧的男人,狠狠在她心中插刀。</p>
那是她第一年来到顾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