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年稍稍瑟缩了一下，视野被顾君弦有些阴沉沉的神色占据。</p>
她一时间也分不清楚，顾君弦是在生气，还是在跟她开玩笑。</p>
他面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但好像眼里还有些笑意，两种莫名差异的情绪被他表现在一张脸上，让栀年觉得捉摸不透。</p>
栀年自己也觉得，从来便捉摸不透男人的想法。</p>
她是毫无理由地相信，他是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的。</p>
他顾君弦，向来是说到做到。</p>
栀年突然想起大约是四五年前的冬天，京都飘起鹅毛大雪。</p>
当时刚好是高二上学期结束，自己的期末考试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老师把她留下来，让她写一篇学习经验分享。</p>
栀年其实是很想拒绝掉的，因为那天是学期结束，也正值周末。</p>
她还要去给顾君弦送饭。</p>
但是拗不过老师，怕同学说自己成绩好了，尾巴又翘到天上去了，连一点学习经验都不愿意分享。</p>
栀年觉得其实自己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所有的一切都是时间磨砺出来的。</p>
她自诩不聪明，但也并不愚钝。所有的一切可以通过努力获得。</p>
那种十分线性的思维，在栀年十七岁那年，被顾家扔出来之后，便不再盘亘在栀年脑中。</p>
其实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努力就能成功。</p>
若真是如此，她认认真真地了这么多年，也无法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别人的污蔑，而最终没有了高考的机会。</p>
栀年慢慢相信，尽人事听天命。</p>
她写好东西之后，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一般这个时候，栀年已经把菜送到顾君弦手中。</p>
栀年想起顾君弦一身黑色风衣，站在大雪里。</p>
大衣上沾了些融化掉的雪片，被衣服的黑颜色衬得似乎有些发亮。</p>
栀年来不及开口解释，顾君弦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就走。</p>
接过的那一刻，两人的指尖不小心地触碰在了一起。</p>
栀年本来已经快冻得想几根小萝卜、被刺骨冷意侵蚀得快要没有知觉的手指，似是被顾君弦炙热的体温给烫到了，碰到的一瞬间便马上躲开。</p>
街道上的积雪被夜色染的很暗沉，昏黄的路灯打在上面。</p>
顾君弦接过东西的手也愣了一下，侧脸刚好在灯光的被对面，显得有些阴郁。</p>
当时顾君弦还不似现在这般每日都穿正装，显得比现在更有少年感。</p>
顾君弦没作声，把手里的东西又交给栀年。</p>
栀年傻愣愣地接过，没懂他什么意思。</p>
他这时，生气了，不想吃了吗……</p>
顾君弦没理会她有些木头的神色，脱下外面的黑色大衣，只留下里面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而后又从容地拿过栀年手中的食物，把大衣随意丢在她头顶。</p>
栀年须臾间被顾君弦衣上那股熟悉的冷香包围住，莫名一股暖意窜过她的肌肤。</p>
“衣服脏了，拿回去洗。”</p>
“下周换人来，我没有耐心等你那么久。”</p>
栀年把毛茸茸的黑色大衣从自己头顶取下来的时候，肤白冷眸的少年已经背对她，往前走。</p>
积雪上，留下一串一深一浅的脚印。</p>
栀年有些哑然，不动声色地侧过头，嚼着口中的水果。原本新鲜美味又多汁的水果，现在在她的口中，就似乎味同嚼蜡。</p>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p>
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有两条街那么宽的生活，变得枯燥无味、单调陈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