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弦抱着栀年，没走远，闻言一顿，良久才慢慢转过身来。</p>
栀年虽恐惧，但不是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p>
哥…哥哥？</p>
许子皓，是顾君弦的哥哥？</p>
顾君弦慢悠悠又毫无所谓地道：“你？野种。”</p>
雨声磅礴，野种二字轻飘飘砸在许子皓的耳朵。</p>
许子皓像是被野种两个字刺激到了，突然癫狂大笑：“我野种？哈哈哈哈哈……”</p>
野种？</p>
这个词，他被骂了多少年？</p>
从前在姑苏上云小县城时，全镇的人都知道，他是那家屠户捡回来的孩子。</p>
镇上人惯会嚼舌根，即使他拼了命地做好。</p>
还是有无数人，像是要天天提醒他一般。</p>
野种，野种，野种。</p>
好像，他天生,就低人一等。</p>
顾君弦侧身，静静看着别墅屋檐下的许子皓，融在一池暗影里。</p>
雨声噼里啪啦，雨粒豆大豆大一颗一颗拍在伞面，凄凉又癫狂的笑声快要化在其中。</p>
“我野种，那是因为什么，你不清楚吗？顾君弦。”</p>
“顾君弦，你果真和你那混账父亲一样。”</p>
许子皓突然狠劲儿激动起来，面目狰狞，全然没了平日里温和儒雅的神色：“我们的妈，就是这么被你那混账父亲玩儿死的！”</p>
“我们，都他妈是没娘的野种哈哈哈哈……”</p>
恰似方才那几声嘶哑的鸟鸣，响彻山谷，回荡在林间。</p>
如同灯枯油尽只是将死之人的乍暖还寒与回光返照，许子皓声音极大，嘶吼时候声嘶力竭，仿佛带出了所有的力气。</p>
栀年被许子皓的模样吓到。</p>
她印象里，子皓哥哥就像一顶暖灯，从始至终都泛着温暖的光泽。</p>
这天，这灯仿佛消寂下去，发出的是乌沉混沌的光。</p>
这么，被顾君弦的混账父亲，玩死的？</p>
每一个短句，栀年都听得懂，但拼在一起，却不敢想下去……</p>
栀年心下一惊，恐惧更甚，觉得身边的男人恐怖如斯。</p>
是顾君弦的父亲，把他和子皓哥哥的母亲，也如同囚禁她这般，折磨死了？</p>
栀年身上已然是湿漉漉的，想到这里，凉意更甚，打了个寒战，却还是死死捂着肚子，生怕发生什么意外。</p>
澄澈如同空明积水的眸子一下隐染上恐惧，瞳孔皱缩，娇躯颤栗。</p>
许子皓嘴中不知何时咬着出了血水，斜扯着嘴角：“像你，和你爸这样的人，永远得不到别人的心，只能够强取豪夺。”</p>
许子皓急促咳了一声，咳着咳着又笑出声来，带出些嘴巴里的血沫子：“你们家的暴虐基因，不会变的。”</p>
“顾震源是这样，你也是。”</p>
“你和顾震源，蛇鼠一窝！”</p>
栀年听的发愣，各种信息在她脑子里炸裂开来。</p>
顾君弦，和子皓哥哥，是同一个父亲，但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吗……</p>
栀年脸色复杂。</p>
顾君弦眸子眯起来，没有理会许子皓，面色如常，侧头看了眼栀年，亲昵地蹭了蹭栀年的额头。</p>
栀年当然不会觉得这是男人在和自己亲近，才刚被男人碰到额头，便下意识侧开头。</p>
挡都挡不住的恐惧。</p>
她只觉得惊惧。</p>
顾君弦动作着的头一下僵住，嘴角的笑还没消下去。</p>
这男人向来如此，和她生气发飙前，从来都是动作温柔，细声细语。</p>
伞下是另一个空间，将栀年与男人同外面雨色隔开来。</p>
栀年眼睛瞪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着顾君弦的反应，竖起周身的刺，仿佛男人只要一靠近她，她就能跟他拼命。</p>
她被许子皓这么带出来，现在又被他找到带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