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叙顿了顿,又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并未把生命看成一回事儿。那会儿我甚至觉得,哪怕生命只有一日,抑或英年早逝,那都是无妨的,只要活的轰轰烈烈,最好是那种为了救人之类十分英勇的事儿死了,很能落个好名头,名留青史,毕竟这死人可比活人更容易做到。只是遇到你之后,我却极希望我能活得很长,长到看着你也变成一个满脸皱纹弯着腰的老太太,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的,可还是啰嗦的不行,每日里我们两个连话都不清晰的拌嘴吵架。我觉得,那比英年早逝要有趣儿的多。”
陆安晓鼻尖一酸,咕哝道:“谁跟您拌嘴吵架。”
苏叙笑了笑:“我虽不能改命,却会为了你努力活着,在任何时候。我不骗饶,尤其对你。我保证。”
晚间用饭时,苏叙方才与陆安晓提及今儿在宫里头的事儿。
“起来,今儿皇帝可与我提起你了。”
陆安晓一愣,当下没了胃口:“提我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提起,就是随口的一句。不过自然是救济粮食的事儿。”苏叙笑瞥了陆安晓一眼:“如今在京城里头轰轰烈烈的。皇帝的原话是,自家的银钱还不够,竟闹的京城里头的大家姐夫人都跟着用上了,这是要做娘子军呢。”
“我并没出面。”陆安晓蹙了眉头:“荣王妃上回倒是提了一嘴儿,是太过张扬不好,因而大多事情都是叫贺如之做的。她是贺家的姐,又是陆家夫人,怎么都能的过去。可皇帝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百姓温饱,原是好事儿。只是贺如之的性子想来也不是个会藏着掖着的人。做了芝麻粒儿大的事儿都能夸成个西瓜子儿,更别是这样的。”
陆安晓想了想,约莫明白苏叙的意思,可并未觉得如何,反正那一条绳子上拴着多少的金蚂蚱,又不止自己这一个,要掉一起掉下来罢了:“既是百姓温饱,那便也就罢了,他什么也无妨。这原是为了他的百姓,是他的百姓能吃饱饭。我是没关系,给与不给我自己都能吃饱饭。就算是事情传开,至多是落个好名声,可也带着京城的夫人姑娘们一道,并非我
一人。如今百姓也只皇帝英明,京城里头的权贵们善心,这是极好的事情,他不宴请着来好生谢我,倒还生出这些话来与我,当真没良心。”
苏叙好笑:“你这话要是叫他听了,又是要生出多少事儿来。”
而后的几日,苏叙竟愈发忙了起来。陆安晓并不知道苏叙究竟在忙什么,只是每日里一大清早人就走了,到了大半夜时候方才回来,往日里连句话儿都来不及,只是瞧着很是疲累的样子。偶尔陆安晓夜里有意提着些神,听着苏叙回来了,二人暗夜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无非是问问今儿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大多都是陆安晓在,苏叙听着,渐渐没了声息便是睡着了。陆安晓并未问过,不想问是其一,苏叙这样张扬的性子也没有主动与她是其二。
很快,京城里头便传开,皇帝开始接连几日的不上朝,不见任何大臣。
一时民间有皇帝为情误国,只因后宫十分得宠的那位容贵妃娘娘身子不适,皇帝为连日陪伴贵妃,方才拒了大臣们的求见,亦回了上朝诸事,每日里只接了折子批复。
没过几日,皇帝那处据每日里除了端敬王和身边伺候的宫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再见,就连后妃亦是。
再后来,皇帝急召太医,太医匆忙入宫,一夜不归。
“王妃,王爷叫人传了话儿来,是今儿不回来吃了。”
陆安晓瞧着这满桌上自己做的菜,微微垂了眼淡淡道:“好,我知道了,叫人端个炉子到我房里头,我自个儿温着吧。”
陆安晓几分刻意,连白日里头上的簪子都没取下来,免了琳儿来伺候,歪在软塌上看书看的眼皮子打架,索性站起来跳了跳以提些精神,就听见身后的开门声,连忙回头道:“回来了。”
“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没睡?”苏叙蹙眉:“做什么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