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失格反派(1 / 2)

等到回家的时候,阮父本来在眯着眼睛敷藻泥面膜,哼着小调唱《绿巨人之歌》,结果看到阮钰白回来的时候惊讶地顿住:“谁欺负你了?爸爸找这混球算账去!”

女孩肿着一双桃子眼,由于脸颊过于细嫩,不需要仔细看都能发现上面风干的泪痕,好不可怜的样子。

阮钰白摇摇头,不再和?变身绿巨人失败的父亲说话,木乃伊一样失魂落魄地钻回房间里。

她觉得很后悔。

其实这样的情绪不是回到家中才产生的,早在她怒气尚未褪去地看向女主前,要比卿泠冷淡地离开茶餐厅前更早,先于她颓唐地坐回?座位上之?时,甚至在她一说出那样过分的话时就已经觉得懊悔了。

这其实是迁怒。

不需要别人来劝解,阮钰白自己都知道她是因为糟糕的情绪堆积太久,结果就把女主当成了无辜的发泄口,竟然冷冰冰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阮钰白自己不想要超a运动会的名额,但是她就算是再迟钝,经过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肯定意识到了这个机会的珍贵性。要说卿泠是随机分配名额、不是刻意将机会让给自己的,那简直不需要别人来指着鼻子骂,阮钰白自己就去报名今年的星际凡尔赛之?王选拔大赛。

无论心情多么不好,怎么能用这样尖锐的话来指责女主呢?

她嘴巴里的虾饺味还没散呢,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人愿意挟虾饺给她吃了。

想起虾饺晶莹剔透的外皮和软嫩的内陷,阮钰白颓败地撑住脸,不由哭得更加伤心起来,就算刚才对她不满的服务生都有点不忍心,接了杯小气泡水给她喝:“没事的,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别的人知道,可是女主不知道啊。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反派之神,阮钰白一定?要当场跪倒,虔诚地拜托祖先显灵去堵住女主的耳朵。

她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垃圾的反派,竟然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可惜,这个世界上就从来没有后悔药卖。

正在阮钰白暗地垂泪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洗掉绿巨人面具回归普通人

的阮父走进来,拿着冰块给她敷眼睛:“发生什么了?”

“常去的书摊今天没摆摊?”

“你最爱的狗血天雷双重暴击言情小说被卖光了?”

“食杂店以后都不进货蚯蚓软糖了?”

“今天的冰激凌没有香草巧克力双拼味?”

不得不说父母是最了解孩子的人,这些?问题简直化作一颗颗冰锥向着大反派那颗本以为麻木的心上狠戳,在听到阮父试探性问出“是不是茶餐厅的虾饺告罄了”的时候,阮钰白终于忍不住破防,嚎啕大哭起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啊?”

阮父慈爱地撸了撸她的鱼头:“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你是我和?你妈妈去体验乡村风光的时候,在猪圈捡回来的啊。”

阮钰白伤心的哭声一滞,面无表情道:“你上次明明说是扔垃圾的时候丢一赠一。”

“是吗?”阮父挠了挠头,爽朗一笑,“我们家一向比较民?主,你可以自己选择出生来源地。”

阮钰白:……

好在后来阮女士的到来,打断了父女尴尬交谈的场景。

她接过阮父本来给阮钰白用来冰敷的冰块,熟练地夹起一颗冰球扔进威士忌里,摇晃出咣当的撞击声响:“看在你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份上,给你五分钟的陈述时间,说吧,怎么回?事。”

阮钰白: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吧,一定?不是吧。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阮母淡定气质的影响,阮钰白拿着纸巾擦了擦脸,也跟着勉强冷静下来:“我有个朋友……”

五分钟到的那一瞬间,阮女士正好喝掉最后一口威士忌,点点头:“所以说你因为自己的情绪说出了不太好听的话,伤害了另一个其实很关心你的人的感情。”

阮钰白纠正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阮女士:“好,是你的朋友。”

在看到阮女士那双犀利的眼睛时,阮钰白就知道自己的“朋友论”骗不了任何人,她微微叹口气,犹豫道:“我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她,应该去道歉,可是……”

钰白咬了下唇瓣,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然而阮女士却也没深究,很淡定道:“那就不去道歉啊。”

什么?

阮钰白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妈妈爸爸从小教你做错事要诚恳道歉,不是因为什么传统美德,而是希望你可以愉悦到自己。做错了事情会产生愧疚心理,无论是去用言语道歉还是用金钱弥补,本质上都是用来消除你自己的内疚。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只是因为外人的评判而不得不委屈地认怂,产生的不快乐情绪大大超过了本来的愉悦心情,那就不要去道歉。”阮女士放下杯子,非常心平气和?地说。

“孩子,不要去遵循别人教育给你的规则,你自己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是什么让人三观崩裂的无耻想法?

阮钰白吞了口唾沫:“按照这样的说法,杀人犯如果不觉得愧疚、觉得自己杀人是正确行为的话,不是也不用得到惩罚了吗?”

实话说,阮钰白虽然想要做一个反派,但是真的没有想过去主动杀人。天啊,为什么此刻她竟然会觉得亲妈比自己更适合当一个合格的大反派?

她不合时宜地沮丧想,自己可真是反派失格。

然而阮母却摇了摇头,“如果一个人能按照自己的准则去杀掉别人,那么其他人也可以用同样的座右铭抹杀掉他的存在。”

“遵循你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并且愿意承担你每个选择的后果,这就是妈妈和?爸爸对你的期待。”

这时候的阮钰白听不懂,但是这不妨碍她大受震撼:“你们这样说,不怕我有一天真的杀人吗?”

尽管现在的阮钰白不会选择这么做,但是狗血小说剧情的推进已经让她濒临崩溃边缘。有时候她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是真的有领盒饭的一天,她不如去拿着西瓜刀和?男女主同归于尽。

做别人故事的配角也就算了,谁甘心一步步走向既定的死亡啊?

可阮女士并未露出任何被挑衅的恼火样子,破天荒地温柔一笑:“你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阮钰白撇撇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经过今天这件事她算是明白了,她不仅看不清青梅和?女主,连自己也看不清楚,她就是个铁憨憨。

但是……

眼睛飞速地在父母身上扫了一圈,阮钰白低下头,很小声道:“那我还是选道歉吧。”

阮母阮父相视一笑,不再多说,默默地起身,把门阖上后无声地下了楼。

躺在床上,阮钰白用剩余的两块冰在脸上来回地滚,感觉自己的五官都快要纠结成皱皱巴巴的形状。

这要怎么道歉啊?

难道她要背上荆条去请罪吗?可是比起很大度的蔺相如,女主是真的有可能会抽她的。

想起几天前卿泠若有所思的幽寂目光,阮钰白激灵灵地抖了一下,把自己埋在被褥里,勒令自己赶紧睡觉。

阮钰白一向觉得上学前的时间很短暂,抻个拦腰发一会儿呆,时间就已经用尽了,但是从没有一个早晨像今早一样难熬。

看着镜子中隐约有点苍白的自己,阮钰白不适应地摸摸头,拿起旁边的腮红扫了几下,眼底的青黑也用遮瑕细细地掩盖一下,于是又变成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咸鱼,谁也看不出异样来。

盯着自己的脸看了一小会儿,阮钰白皱起眉头,果断地拿起旁边的卸妆水将自己白里透红的清透妆容卸掉。紧接着,她拿起之?前由于色号不合适,搁置了很久的口红抹了几下,在发现镜中本就苍白的女孩更加憔悴之后,这才满意地放下了化妆唇刷。

什么,苦肉计?

她才没有呢,只是不能浪费掉化妆品而已。

阮钰白拿着装订好的作业忐忑地走向走廊尽头时,本来还有点担心会遇到点小绊子,没想到学生会的干员在看到她后,直接向旁边退了一步让开,还很温和地笑了一下:“会长在办公室,到顶楼后直走就是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人露出这样和善的表情,总会让普通人产生点受宠若惊感。

阮钰白道了声谢,站进从前只在吃瓜时观望过的电梯中,望着学生会成员的身影消失在越来越窄的门缝时,产生了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女主

不愧是卿家的大小姐,即便阮钰白那么对待她也没有为难自己,而且还异常友善地让人给她指了方向。

难道说女主发现自己说的都是气话了吗?

抱着这样轻飘飘的幻想,阮钰白轻轻敲开了门,然而在看到沉静坐着的少女片刻,心却坠到了谷底。

不应该说女主很体谅地发现自己的言不由衷,不如说她不屑于用不入流的手段为难人。

在顶楼的会长和在她家中的卿女士是不一样的存在。

穿着制服的少女姿容清丽,如瀑的长发极为柔顺地披在身后,她眉眼俱是清殊的乌黑颜色,皮肤却白,撞击出很强烈的对比色调。一两丝阳光随着云朵的漂浮上挑着勾曳于她指尖,宛如希腊神话里的金羊毛般摄人视线。

要说具体有什么区别,阮钰白倒也说不出来,只是她敢和家中的卿女士开一些?有点冒犯的玩笑,然而在这样的学生会会长面前竟会生出退却的情绪。

然而卿泠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些?,脸上神色平淡,看不出丝毫的不虞,好像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坐。”

她推过来一杯刚刚煮沸的茶,氤氲的毛尖香气四?溢,蒸发的湿润水珠模糊掉空气,明明坐得近在咫尺,两人的表情却皆陷在一片雾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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