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楚明月的回答，裴九娘也不着急。</p>
她知道对方的担忧和疑虑。</p>
楚家虽是书香世家，楚家父子总以读书人清贵自居，可她也对他们的刻板固执也略有耳闻。</p>
他们是宁肯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妹妹被磋磨致死，得个孝顺婆母的清贵名声，也不愿楚明月做什么女夫子。</p>
何况，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楚家父子可是朝中坚决反对女子进学女子做官的顽固派。</p>
而在楚家那种固执偏执环境下长大的楚明月，自幼就被灌输为了家族荣誉舍弃一切的思想，想让她冲破桎梏彻底的脱胎换骨，别人的援手只是佐力，她自己想清楚，才是主导。</p>
裴九娘静静等着的时候，楚明月内心也在煎熬。</p>
一边是从小爹娘兄长和族中长辈的谆谆教导，要她恪守女儿家规范，凡事以楚家为重，一边是对她动辄打骂的婆母，和永远做不完的农活和家务活，还有年幼稚嫩的女儿脸上的未来。</p>
说实话，真的难以取舍。</p>
可她知道如果继续待下去，她大概活不了太久。</p>
她若是死了。</p>
女儿怎么办？</p>
落到颜家人手里，肯定会被磋磨，到时候随便嫁给乡下汉子，若是遇人不淑，就是她的重蹈覆辙。</p>
即便楚家会接纳女儿，长嫂顾氏也定不会善待女儿。</p>
还有。</p>
她是这么多很向往还未出阁在京都的日子，尤其跟着长公主的那些日子。</p>
她一个小官家的女儿，竟然能被长公主夸赞，还有长公主说女子可以做官，还可以立府。</p>
她承认她心动了。</p>
人都有想抓住光的本能。</p>
何况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的理会。</p>
所以她还是抬头对裴九娘重重点头，“我跟你回去。”</p>
“那好，我先回去，你安顿…”</p>
裴九娘以为对方总归要安顿，而她也趁机会买几个婆子送来。</p>
“不用，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好，就跟你走。”</p>
楚明月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p>
裴九娘倒是意外对方的果决，不过，她很高兴。</p>
楚明月让裴九娘帮着先看一下如兰，自己则直接无视还在追着叫骂的颜母，径自去屋子里简单收拾一个包裹出来。</p>
她的东西很少。</p>
出嫁的时候，爹娘没给她多少嫁妆，仅有的这些年也已经花没了，平日里她都是靠着针线活和浆洗谋生，可即便这样，也攒了二十两。</p>
颜母看她挎着个包袱出来，有一瞬间的慌神，随即破口大骂，“楚氏，你要做什么？你敢撇下我？你信不信我爬去你楚家门前，我要问问你爹娘是怎么教育女儿的？！你们楚家不是书香门第，就要眼睁睁看着瘫痪的婆母凄凉等死？</p>
你休想离开，也休想改嫁，你活着是我颜家的儿媳，死了也是我颜家的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