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嫁,谁爱嫁谁嫁吧,快放我走,呜呜呜……”</p>
江慵眼睛还未睁开,一团吵嚷声就直直往她耳朵里钻,震得鼓膜生疼。</p>
她脑袋嗡嗡作响,意识混沌,女子凄惨沙哑的哭声愈渐清晰起来。</p>
“罗浮山是魔窟,是囚牢,我们若真是嫁给那暴君,连骨头渣都剩不下。”</p>
“他第一位夫人就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还没入门就死了!这魔头还不让步,硬是将那牌位娶进教中!你们说说,他是不是个疯子?”</p>
女子的话好似一柄钝刀,反复搓磨着其他人原本就脆弱的神经。</p>
终于,紧绷着的弦应声而断,此起彼伏的哭声响彻在这方小小的屋舍当中。</p>
罗浮山?嫁暴君?</p>
封寰?</p>
她不是被绑架了吗,为什么又与封寰扯上了关系?</p>
一阵窒息感涌上江慵喉间,她猛烈喘息着,像一尾瘫软在岸上,无所依靠的鱼。</p>
混沌的意识终于萌出一抹光亮,好似溺水之人仅能抓住的一根瘦弱稻草,江慵拼命追着赶着,终于自那冗杂的混沌之中萌出,睁开了眼睛。</p>
打量了一圈四周,只见这间昏暗拥挤的小厢房里,竟挤着十几个身穿艳红嫁衣的新娘。</p>
她低头看去,果不其然,身上也穿着一件用下等布料草草织就的嫁衣。</p>
新娘们哭天抢地、涕泗横流,一个个的双眼肿成了桃核,胭脂在脸上晕染开来,好似绽开的朵朵凤仙。</p>
所幸还有几人理智尚存,瑟缩在角落,满脸不悦地看着眼前那些寻死觅活的美人儿。</p>
“苏婵,你在这儿号丧有什么用”</p>
一人站出来指责领头哭丧的女子。</p>
被称作苏婵的女子双目猩红,怒斥道:“死到临头还不允许我哭两嗓子吗?你管的可真宽!”</p>
见苏婵好似吃了火药般呛人,那人也不想继续与她起口舌之争,头一扭,便继续补觉去了。</p>
鼻腔中还残存着迷药腻人的香气,江慵手脚还有些发软,强撑着墙站起身来,一步一挪地往墙角走去。</p>
这边实在是太吵了。</p>
走得近了,她才看到墙根下竟然还缩着一位新娘,胸膛规律地起伏,显然是在补觉。</p>
她的步伐很轻,却吵得新娘眉头微蹙,掀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便挪动身子腾出几寸狭小的空间。</p>
“多谢。”</p>
江慵轻声道了谢,靠着墙角坐下,与她一同躲清静。</p>
“我瞧你好像并不怕,胆子还挺大。”</p>
女子懒懒的声音传来,空灵又轻柔。</p>
“局势不明,怕也无用。”</p>
江慵学着她的姿势,也将头靠在墙上,袭人的寒气顺着额角蔓延至全身,将她脑中的混沌冗杂一扫而空。</p>
“有趣。”女子轻笑一声。</p>
“我叫江慵。”</p>
听到江慵自报家门,柳湛搭在额上的手一僵,随即挺直了腰杆。</p>
“哪个慵?”</p>
“疏慵日高卧的慵字,我爹爹希望我家的孩子能倦怠些,懒散些,自由自在些,莫要拘束谨慎,被管教的没了人气儿,就给我取了个慵字。”</p>
女子掩唇,好似第一次听说有为人父母对子女有这样的期许。</p>
“那你岂不是还有位姐姐或是兄长,叫江疏?”</p>
江慵点点头。</p>
女子一侧的秀眉微微挑高,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神情。</p>
“我叫柳湛,瞧着你比我小点,就唤声柳姐姐来听吧。”</p>
江慵虽然生了副青涩稚嫩的豆蔻皮囊,内里却是在宫中磋磨十五载的老辣魂魄。</p>
可柳湛却不知情,只是换了个姿势,斜倚在墙上,精致的眉眼落在江慵身上,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