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柳湛便笃定道：“是人血。”</p>
血腥味弥散开来，原本瘫软在榻上的老王后忽然癫狂起来，紧咬的牙关中发出渗人的“咯吱”声。</p>
她在渴望鲜血。</p>
见状，阿律那抢过金碗，正欲往老王后口中灌时，封寰抢先一步，以刀鞘重重击中他臂上穴位。</p>
酸麻刺痛之感逼得他撒了手，金碗倒扣在地上，晕染出大朵妖冶的花。</p>
“这是大巫的秘药，今日只有这一碗了！”阿律那双目猩红，痛心疾首。</p>
忽然，他瞥见隐在人群之后的丹沁，发疯般扑到她跟前，“你快点再取些药引子来！”</p>
“王君，妾身今日实在是乏力的很……”</p>
“你若不取，本王就派人将你倒挂在架子上取！”</p>
丹沁被吓到失语，樱唇微张说不出半句话。</p>
江慵将丹沁拉到身后，凤眸微眯，“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还能信那妖人的谗言，我看戎朔国运也算到头了！”</p>
柳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口子，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敢说。</p>
阿律那还未来得及斥责她的大逆不道之言，就听多罗珠惊呼一声，“王君，你，你看那血！”</p>
只见原本四散开来的血液好似有了生命，竟像条鱼一般游曳起来，径直扑向了那团在烈烈燃烧的火苗。</p>
“滋啦——”</p>
火苗中升腾起浓烈的黑烟，柳湛眼疾手快，掏出银针往那血中猛地一挑。</p>
一只蠕动的墨色小虫便进入了众人视线之中。</p>
柳湛的头皮发麻，好似一只炸毛的狸奴。</p>
强忍着不适，他开口道：“这是大韶西南一带的蛊虫，名唤苍甲子。”</p>
“嗜血，剧毒，遇热便孵化。”</p>
“它进入人体后会攀附在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上，边吞噬人的血肉，边释放一种毒素，用以麻痹你周身不适。”</p>
“想来贵国的大巫就是借着人血的幌子往老王后体内输送蛊虫，借此吊着她的最后一口气。”</p>
“若是王君不信，可划开老王后的皮肤一探究竟。”</p>
“想来她的皮囊之下，皆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蛊虫！”</p>
此言一出，阿律那如遭五雷轰顶，他跪在榻前，踌躇了许久，才闭眼一划。</p>
枯瘦的指尖流出的血泛着乌色的光，两只苍甲子在顺着豆大的血珠滚落，滴在在他脚边。</p>
“本王就说为何母后身子亏空，内里是寒症，你为何还每每要她饮用冰镇汤药。”</p>
“原来是为了把那些虫卵送入她的体内！”</p>
大巫见事情败露，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p>
“来人，车裂。”</p>
“尸首悬于城门口七日，以儆效尤。”</p>
来的几个侍卫迅速拖走了大巫，阿律那的神志回来几分。</p>
“柳神医，这苍甲子可有何解？”</p>
柳湛沉吟半晌，摇了摇头。</p>
阿律那绝望地阂上了眸子。</p>
“这颗毒药，见血封喉，不会有痛苦。”</p>
自怀中摸出一颗黝黑发亮的药丸，柳湛递到他眼前，“若王君还对老王后有心，便让她去吧。”</p>
青年帝王露出一丝茫然失措，看着面前不人不鬼的老王后，呼出一口浊气。</p>
“君上与柳神医助本王识破奸人诡计，不知该如何报答……”</p>
“报答就不必了，”封寰淡然道，“只有一点，让她走。”</p>
指尖点向丹沁的位置。</p>
阿律那疲惫地点点头，面色灰败，仿佛苍老了十岁。</p>
母后去了，还留着药引子作何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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