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静,你再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裴华英怒喝。</p>
他这几日在马场受尽了排挤。</p>
虽然是马场最大的官,可手底下皆是些懒散磨洋工的蠢材。</p>
不知是上头有意磋磨他还是怎的,近日来马场巡视的官差一批接着一批。</p>
地上有灰?扣月例。</p>
草料不新鲜?扣月例。</p>
就连马蹄趾中有泥,都要扣他半个月的月例。</p>
这样折腾了几日,裴华英崩溃了。</p>
没了往昔的荣华富贵,还要日日顶着一身马尿味回府,他实在受不住了。</p>
于是又想起了时夫人的好。</p>
他千求万求,才求来时夫人愿意与他见一面的机会。</p>
却不想生生被这贱人打断!</p>
裴华英胆战心惊地一瞥时夫人的脸色,果不其然,她那端秀的脸上盈起几分愠怒。</p>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南市。</p>
江慵看着都觉得手疼。</p>
静夫人目光中露出骇然,她觉得时夫人哪里变了。</p>
“你与裴华英渣男贱女天造地设,我无话可说。”</p>
“可你胆敢欺负到我澜儿与江姑娘头上,我定当叫你好瞧。”</p>
裴华英有些不明白,明明前几日还与自己如胶似漆恩爱非常的时夫人,为何变得如此凉薄?</p>
“还有你,裴华英。”时夫人转身,冷冷瞧着他。</p>
“我今日见你,是想通知你一声,你父母住的那套宅子还有沿街的铺面都是我家出的,前几日已经尽数收回来了。”</p>
“你我既然夫妻一场,我也不把事做绝,已经差人把他们老两口接来鹮京了。”</p>
“算着时日今日就到,你赶紧收拾收拾,给他们找个落脚之地吧。”</p>
裴华英如遭雷击。</p>
他父母老来得子,只有他这一个儿子。</p>
如今两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家,总不能与他和静夫人同挤那一进一出的老破小吧?!</p>
“你,你……”裴华英被气得心口生疼。</p>
“还有,我再告诉你一句,我时家不缺上门女婿。”</p>
“爱吃软饭的那么多,我为何非要眷恋你这一个软饭硬吃的呢?”</p>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用锦帕掩住鼻子,万分嫌弃道:“离我远些,一身马尿味儿。”</p>
静夫人面子上彻底挂不住了。</p>
只是她不似时夫人,有那样强势的母家作依靠,整个鹮京之中,她只能依靠裴华英一人。</p>
毕竟二十几年的情分,不能说断就断。</p>
“裴郎,你莫要生气,再不济我养你便是……”她小心翼翼地捏起裴华英的衣角。</p>
语气又柔又软,裴华英最吃这一套。</p>
吃软饭与倒插门的不堪记忆被“养你”二字瞬间激发,裴华英面上好似打翻的七彩涂料,十分精彩。</p>
“养?我用得着你这一个女人养?!”他暴起,一把拎着静夫人的衣襟,作势要打。</p>
“等等,”江慵忽然开口,往前挪步至静夫人跟前,“恕我没有提醒你,镜花楼恐怕是要做不下去了。”</p>
“你敢咒我?!”静夫人的脸变得扭曲起来。</p>
裴华英闻言撒了手,不知江慵话中深意。</p>
没了时家,没了镜花楼,他这日子便就一眼望到头了。</p>
“咒你?”江慵嗤笑一声,“你拿百姓性命赚钱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旁人咒你了?”</p>
“江掌柜是什么意思?”人群里有个妇人不解,手中还拎着刚去镜花楼买的美白膏子。</p>
美白膏子这几日的价格忽然翻了好几番,她虽然有些心疼,却仍是咬咬牙买了下来。</p>
毕竟这膏子的效果人尽皆知。</p>
“诸位有所不知吧,这镜花楼中的美白膏子添加了足量的水银。”</p>
“若是每日都涂,不出半个月,人便就会暴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