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世事残酷,若得来天下之安定,百姓之盛世,必定会有王权牺牲者。</p>
我不知我算不算得上是,可林太妃与月太妃必然是的。</p>
她们从前未至及笄便入了宫,从此一生已定,笑颜与泪水,都不再只属于自己。</p>
相比起来,我其实幸运许多许多,我尚有亲生子嗣,有过短暂的执子之手,有江知栩交予我和可知手中的至高无上的皇权。</p>
可她们呢?</p>
她们自入宫起,就是皇权的牺牲品,是一生将禁锢于宫墙之中女子,是一入宫门再无真爱之人呵护的女子。</p>
即便有,也断然不敢伸手去牵。</p>
只能任由少女时的梦想和希望,在宫墙之内渐渐被岁月磨灭,变得遥不可及。</p>
只因我们,是先帝的妻妾,是皇家的颜面。所以行为举止、动卧行走均需依循宫规,不可有一丝一毫的行将踏错,亦不可有一丁点与身份违和之处。</p>
故而,我时常觉得愧疚,然又能怎么办呢?</p>
所以,当面前月太妃支支吾吾,慌慌张张告知我之时,我并无什么惊慌,甚至莫名想流泪。</p>
可月太妃说得没错,太妃夜半与重臣相拥哭泣,这在宫规森严的皇宫中是大忌。</p>
若没有被发现还好,却又不巧被来往巡夜的侍卫撞见,当真是有口难辩。</p>
“早儿啊,我虽知他二人有情,但他们定是没什么的啊,雁归……她不是那种人,可现在该怎么向皇上解释呢?”月太妃在房中焦急地踱来踱去,已无心看我手中的封号。</p>
“现在重要的不是如何向知儿解释,是如何向陪皇上巡夜的侍卫、内官、婢子们解释。”我答道。</p>
这几日,我并未上过朝,也是想放手让可知试一试,以便等可知束发时起,好放心交予皇权。</p>
尽管林释等几位大臣曾道并不介意太后继续伴君执政。</p>
可这天下,终归不是我的,也大概由于自小看得多见得多,权势于我,也并无诱惑。</p>
多那一年两年的执政经历,除了累,与我而言,并无意义。</p>
于是,我便不知昨夜可知一时兴起,带着侍卫、内官和婢子们夜巡皇宫,未点灯烛,才不小心,撞见了太妃和萧承澜相拥而泣的画面,面上挂不住,只得当场押下。</p>
而月太妃宫中一个婢子又恰巧在那时打水路过,跪下观看了全情,这才于辰时告予梳妆的月太妃,以致月太妃慌乱无常直至我来。</p>
“你放心,你还不知知儿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何况萧丞相又是他老师,他定会秉公处理的,只是如何服众罢了。”</p>
“这这这……这如何服众啊,你说他俩当时从代你执政那一个月起,至今三年过去,并没有过越轨之举,都是知分寸之人,昨夜……昨夜脑子被驴踢了不成?“月太妃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p>
我却听出什么不对来,挑眉问她:“所以你意思是,她俩是确有其事,只是未越雷池而已,而月儿你对我知儿不告?”</p>
“啊?啊……”月太妃像被捉了错处似的,登时愣住,犹豫了一会儿,才又声如蚊呐似的对我道:”呀,呀,其实也不是臣妾不报,是太后你当时那般忙,我想着他俩不过互相敬慕而已,也不会发生什么,就……就帮他俩瞒着了……”</p>
“你啊,你难道不知……”我摇了摇头,无意继续责怪月儿,她并未经历过情爱之事,本不知情为何物,更不可能知情是个难自控的东西,便只无奈道:“算了,你也莫要着急,待会我去处理。”</p>
我亦无意责怪林太妃,她纵使是曾经那般通透之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犯傻。</p>
我只怪自己当时怎就轻易答应她的请求,让她与萧承澜有近距离接触之机。</p>
一个是俊朗而文韬的君子,一个是腹有诗书气质华的女子,若摆脱身份桎梏,相识相知又相喜,倒不奇怪。</p>
也怪萧承澜自知自己身为丞相,如何还敢对太妃动情,或怀疑他初心是否纯粹。</p>
我便也不再迟疑,叫来目观全程的婢女一问昨夜境况,了之一二后安抚了月太妃,便带着婉儿急速去往未央宫。</p>
宫门口,林太妃的贴身宫女采薇正跪在外,陆乘渊也刚从宫中走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