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猫是一个思想实验,用你能听得懂的话来说呢,就是,假设我们把猫放到一个投毒装置里,这个装置里有一瓶毒气和这支笔,如果笔里有墨水,那么毒气就会释放,毒死猫,如果笔里没墨水,那么就不会释放毒气,猫就活着。在量子态下,这支笔可以同时处于有墨水和没墨水两种状态之下,那也就意味着,那只猫也是既活着又死了的叠加态。”</p>
“薛定谔很讨厌他的猫吗?” 这是谢倏智力范围内问出的唯一问题。</p>
“这是一个思想实验,薛定谔提出来的目的,就是告诉大家,把微观世界的原理拿到宏观世界来类比,就会显得很荒谬,也就意味着,想把量子技术应用到宏观层面,也是相当困难的。”</p>
“哦……那这个量子存储技术,到底是一个什么技术?” 谢倏指着电脑屏幕问。</p>
“Murphy的这个研究,就是试图挑战量子物理在宏观层面的运用。他的团队尝试用一种装置使物质中的一些关键粒子进入特殊的叠加态,在这种状态下,物质短时间内失去原本的一些化学或者物理性质。比如让一些有毒物质或者放射性物质暂时消除危险性,便于存储和运输。”</p>
谢倏觉得眼皮已经开始发沉,她机械地点了点头,说:“听起来是个还不错的技术。”</p>
“听起来是不错,但实际上,根本无法实现。” 骆君稀把那支笔放回她手里,“他们的论文基本都还在构想阶段,离实践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后来给老文又打过一次电话,他也说这个项目当时做了没多久就停摆了,在他们物理圈内部也基本是无人问津,要不是因为Murphy教授的名气,搞不好还是会被其他同行嘲笑的拙劣提案。”</p>
“可是有人给这个项目投了很大一笔钱呢?”</p>
“可能是哪个被当成冤大头的门外汉吧。”</p>
“难怪濮岩一直在说解不出来……”</p>
谢倏打了个哈欠,顺势把头靠到骆君稀肩上。他拥她入怀,低头轻啄她的嘴唇。</p>
她闭上眼与他深吻,就在气氛开始焦灼的瞬息,谢倏猛然挣脱开来,笔直坐起,喘着气说:“不……不行……今天真的……不能再……我身体吃不消。”</p>
骆君稀竟然笑出了声,他再次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说:“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注意。”</p>
“谁让你注意了?我只说今天休息,可没许你以后偷懒。”</p>
“行,你说了算。”</p>
等到周一,骆君稀和谢倏来到刘易琛的“元码科技”,职场处处透露着后现代的极简风。墙面地面纯白一片,找不到一扇四四方方的门,流畅的弧线无处不在,仿佛置身星战帝国的飞船之中。</p>
前台领他们来到一间小型会议室,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年轻女孩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她是公司的另一位创始人,名叫聂思。</p>
“你们好,我是聂思,大家都叫我Denise,因为Louis的事,今天几位核心LP来开会,就耽误了一会儿,抱歉。”</p>
“聂小姐,你最后一次见刘易琛是什么时候?他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p>
“他上周五还来公司呢,没什么异常啊?”</p>
“刘易琛有没有和谁产生过矛盾?”</p>
“没……没有吧……” 聂思不住抠着指甲,答得支支吾吾。</p>
“聂小姐,你和刘易琛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选择一起创业?”</p>
“我们是大学同学,他是比我大一届的学长,我们在系里的程序大赛上认识的,后来他找到我,说想一起干一个公司。我只会写代码,搞不来人际关系那套,觉得毕业以后去大厂打工也没什么发展,Louis他很会找资源,我觉得跟着他干也不错,就这样成立了元码。”</p>
“所以你们合作得很愉快?”</p>
抠指甲的频率又提高了,聂思肉眼可见焦虑起来:“是……是吧。”</p>
“你们之间有矛盾吗?” 骆君稀追问。</p>
聂思“蹭”地站了起来,捂着嘴,说了声“抱歉”,便推门冲了出去。</p>
骆君稀正要起身,从外面进来一个人,他插着兜儿,靠着门框,冷嘲热讽地说:“骆大队长,跑到这里审犯人来了?我们现在就剩这一个管事的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啊?”</p>
说话的是个颇有点粗旷美的男人,面部线条硬朗,五官大气磅礴,却也是个帅哥。</p>
“你怎么在这里?” 骆君稀冷淡地问。</p>
“因为啊……” 他得意地说,“这公司,我投的。”</p>
“所以呢?你有线索可以提供?”</p>
“我有,但不想告诉你。” 男人慢悠悠地踱了进来。</p>
“有病去治。” 骆君稀嫌弃地撇过脸,懒得看他。</p>
“骆君稀,我就是看不惯你这装X的样子,你TM狂什么……”</p>
骆君稀给谢倏递了个眼神,两个人绕过他,朝外面走了出去。</p>
“这人谁啊?” 谢倏小声问。</p>
“一个傻子。”</p>
“他为什么那么挑衅你?”</p>
“可能是有病吧……他是蓝恬的同学。”</p>
“啊!他是不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个?”</p>
“这你都知道?”</p>
“我当然知道啊,恬恬什么都跟我说的。”</p>
“恬恬?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p>
“没办法,我人见人爱。”</p>
“这点确实很难反驳。”</p>
他们经过茶水间,看见聂思正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片,从里面倒出几粒,就着水吞了下去。</p>
他们继续往前走,在走廊尽头的一扇窗前停下脚步,谢倏把一颗糖放进嘴里,朝窗外探出头去吸了一口新鲜空气。</p>
风卷起她的发尾,骆君稀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这时,嘲讽的男声又在身后响起:</p>
“这就是你找的女人啊,也不怎么样嘛,和蓝恬比差……”</p>
“凌望岳你TM是不是找揍?” 骆君稀一个转身、抡起拳头就要揍他。</p>
“诶诶诶,你现在可是在执行公务啊,殴打良好市民我是可以举报你的。” 凌望岳贱兮兮地举起左手,右手则拿起手机就要拍。</p>
谢倏在一边,慢悠悠地拆开一粒糖,说:“恬恬那天还说,要我先见过了再考虑让不让你转正,你说,我今天要不要告诉她,我已经见过你了,你还说我不怎么样?”</p>
几秒钟的功夫,凌望岳的脸上先后出现了困惑、 犹豫、纠结、恐惧等一系列情绪,最终,他结巴着问:“你……你是谁?”</p>
谢倏看着自己的指甲,不紧不慢地说:“我啊,就是周三要和你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好,姐,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