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别,这味道太上头,喷上我怕招脏东西。” 陈立连连后退,拉着谭璐就往外走。</p>
三人组的计划比想象中进行得更顺利。谭璐给王斌打了报修电话后,他毫不怀疑地上了门。</p>
当天晚上,陈立和骆君稀在房子里蹲守。零点时分,有人戴着防毒面具撬开了谭璐家的门,锁上了每一扇窗后,进入了厨房。而后,此人进到卧室,确认了一遍床上躺着的谭璐——实际是戴着假发的陈立,便悄悄离开了。</p>
天微微明,门再次被打开,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进到厨房,关闭了煤气阀门,又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窗户。当然,他不会知道,半夜他离开以后,被划破的煤气软管已然修复如初。在客厅静坐一段时间后,他脱掉了面具——果真是王斌。</p>
幽暗的光线之中,王斌摸到床前,对着床上的“尸体”从头到脚细细嗅了一遍。然后,他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掀开被子,一边吻那具假人的脸,一边开始剥衣服。不过,他很快发现了端倪,从床上弹起,惊恐地看向四周。</p>
“王斌,别动!” 陈立和骆君稀从衣柜推门而出,然而,王斌反应极快,他跳下床,夺门而出。</p>
他们追进楼道,王斌慌不择路,竟向上跑去,眼看就要追到顶层,骆君稀拉住陈立,提醒道:“注意安全,不要冲动。”</p>
陈立甩开他,扔下一句“知道了”便飞奔上楼。</p>
骆君稀拿出电话报了警,才又跟了上去。</p>
持续了几天的小雨仍沥沥下着,天台地面积着一滩滩小水塘。</p>
隔着雨幕,骆君稀听见王斌的声音大喊“不要过来”,隔了几秒,他听见楼下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他循着人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天台边缘,只剩下呆若木鸡的陈立,王斌已然不见了踪影。</p>
“私自行动,无组织、无纪律,导致嫌疑人坠亡,君稀,你怎么想的?怎能犯这种错误?” 回到市局,薛局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训斥。</p>
“对不起,薛局。” 骆君稀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陈立他……会有事吗?”</p>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薛局瞪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道,“他已经承认了这件事是他起的头,得负主要责任,而且,嫌疑人坠亡时,也只有他在场,估计,记大过是免不了了。”</p>
“地面湿滑,嫌疑人可能是自己不慎滑倒的,未必和我们的追捕有关系……”</p>
“你们不追,嫌疑人能自己跑天台去?” 薛局打断了他的话,“君稀,破案子重要,但破案的程序更重要,我希望这次的事情能让你敲响警钟,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早晚是要出事的!”</p>
“可是薛局,我们拍到的证据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不抓住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会有另一个无辜女性受害。”</p>
“法网恢恢,不耍你们这些小聪明,这案子难道就破不了了?别觉得就你们自己是救世主。” 薛局轻蔑地看了他一眼。</p>
骆君稀没说话,他的沉默却激起了薛局更盛的怒火,“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不服?”</p>
骆君稀争辩道:“您也不能否认,虽然案子最终都能破得了,但我们所做的确实避免了更多人受到伤害。”</p>
“那么嫌疑人呢?嫌疑人的命就不是命了?”</p>
“我承认,在追捕过程中我们存在失误,但我们讨论的不是一般的嫌犯,是手上有五条人命的连环杀人犯。”</p>
“所以呢?你是想说他本来就死有余辜?就算他该死,那也得是法律来判他死刑,你们错了就是错了,没得狡辩!”</p>
“薛局,该受的处分我认,但我始终不认为我们这次行动本身是错的。”</p>
“你不认为你们错了,怎么?局里还得给你们开个表彰大会,给你们记个三等功?” 薛局气得脸憋得通红,他坐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堆文件来,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p>
他不耐烦地翻了一会儿文件,抬起头对骆君稀说:“还在这里干嘛,去写你的检查去吧!别在我面前杵着,看了心烦!”</p>
骆君稀一言不发,扭头便走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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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听骆君稀讲到此处,谢倏忍不住笑了出来。</p>
“后来,陈立被记了大过,从市局调走了。我被记了内部处分,但没留下纪录。” 骆君稀有些感伤地说,“后来,我四处打听才知道陈立被调去了派出所,干了没半年就辞职了。又过了两年,我约他吃过一次饭,他给人当司机兼保镖,工作很辛苦,整个人完全没了当年的精气神。”</p>
谢倏握起他的手,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p>
骆君稀苦笑道:“怎么说呢,虽然那件事是他挑的头,但我的参与度也不比他少多少,我心里很清楚,要不是我有薛局的背景,对我的处罚根本不可能那么轻轻放下。所以我总觉得心里有愧疚。”</p>
他反过来将谢倏的手圈进自己的手掌里,继续说道:“陈立跟我说过,当一个好刑警是他的梦想,他也想成为那种能破大案的‘神探’。”</p>
“这就是你从法医转刑侦的原因?”</p>
“算是一部分的原因吧,我的性格也不适合天天泡在实验室里。”</p>
“那这一次会受处分吗?” 谢倏小声问道。</p>
“纪检应该会派调查组吧,估计要接受没完没了的问询,但我这次确实没有违反规定,应该问题不大。”</p>
“你的行车记录仪为什么会突然坏掉?”</p>
“不清楚,也许我早就被人盯上了,有人不想让我调查这家公司吧。”</p>
谢倏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地,深吸了一口气,对骆君稀说:“你能不能,不要再调查翡柔生物了?”</p>
骆君稀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出声。</p>
“我今天,听说你出了事,我真的很担心你。” 谢倏的语气近似恳求,“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能不能不要再查下去了?”</p>
骆君稀凝视着她,漆黑的眸子如深潭一般,似要将她裹挟进潭底的暗流之中。</p>
“关于这个翡柔生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p>
谢倏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道:“骆君稀,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可不可以,不要再查了?”</p>
“如果你不能告诉我理由,你知道我没办法答应你。耿教授的死,我不能就这么算了。”</p>
谢倏闭上了眼睛,她抽回手,起身背对着骆君稀站着,用冰冷的语气说:“所以,你还是不相信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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