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月看着他关切的神色,心头一震。</p>
她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心病,在他眼前无所遁形。</p>
可她不想老是让他担心,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她自己。</p>
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她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吃人的地方,再痛苦也都过去了,她若不能摆脱旧日的噩梦,她的逃离就变得全无意义。</p>
她用自己的命让皇帝为他的暴虐付出了代价,她体内的白日照雪之毒并未根除,她不知自己能活多久,或许很长,或许很短,可她不想日日活在阴影中。</p>
这一路上,她逼着自己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尤其是男子,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与恶心,在他们接近时,硬撑着不躲不避。</p>
她要在梁州这个地方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她不能成为任何人的累赘,包括她自己。</p>
而她成功做到了,在外人眼中,她就如一个正常人一般。</p>
“我很好。”段明月抿抿唇,随即笑笑,“以后定会更好。”</p>
雁长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p>
落下断桥的那晚,他在峭壁上拉住她,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他让她对他说了好多话。</p>
而她一字未提她在宫里的磨难,只拣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说,除此之外,便是对他的抱歉。</p>
其实她无需对他抱歉,真正有愧的是他。</p>
他俩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却因他的懦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p>
他不忍再逼她,更不愿打碎她对宁静生活的向往。</p>
“你买的宅子在哪儿?明日我让人去给坊正打个招呼,”雁长空道,“这里虽然民风淳朴,但你们两个姑娘家孤身在外,总得让人照应着,我才敢放心。”</p>
段明月这次没有拒绝,梁州城说到底都在雁家军掌控之下,雁长空要打听的消息,她想瞒也瞒不住,若硬要推辞,反而显得矫情。</p>
她将签下的房契交给雁长空过目,接过他手里的药碗:“你的伤还未痊愈,该多在房里歇着。”</p>
她方才进门突然瞧见他,哪怕对方不说,她也能猜到他定是在这儿等她。</p>
她心中酸软,却不敢显露在面上。</p>
她与他终究是无缘,待她搬出雁大将军府,日子久了,他总能释怀。</p>
“府里备了晚饭,你回房收拾一下,过来一起用吧,”雁长空将房契看完,交还给她,“外公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人多他的胃口也会更好。”</p>
段明月迟疑了一下,想到那位老人明知她的身份,待她却如以往一般和蔼,当下轻轻点了点头:“我去换身衣裳就来。”</p>
雁长空深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率先回了后院。</p>
饭厅里,江汉之守着一张空桌,用碗盖撇了撇茶碗里的浮沫。</p>
他见外孙独自从外面进来,放下碗盖:“明月那丫头回来了?”</p>
雁长空应了声:“她买了宅子,过段日子就会搬出去。”</p>
江汉之瞥他一眼,啜了口热茶:“她还不知,那宅子是你让人卖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