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月瞧着他俩，笑出声：“这不记得挺好吗？《寡人之于国也》，开篇讲的正是这个。”</p>
“可后面还有好多呢，”田良玉撒娇道，“为什么孟子这么多话？”</p>
段明月摸摸她乌黑光滑的发辫，答道：“因为他后面的话才是这个故事要讲的道理。”</p>
田良玉依偎在她身旁，小声嘀咕：“书上说，只有仁政才能得天下，可是夫子，天下不是靠军队打出来的吗？”</p>
段明月静了静。</p>
她身边这些孩子都是安济坊收养的孤儿，他们的家人大多在战火中丧生。</p>
身为梁州百姓，当地人见得最多的便是来犯的他国军队，接触最多的也是战乱与牺牲。这里的人崇尚武力，视死如归，这是好事，却非幸事。</p>
“我今日给你们出一道题目，”段明月对田良玉和宋子方道，“孟子说，‘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你们回去想想这话讲了什么道理，待我后日回安济坊，你们再说与我听。”</p>
两个小孩儿闻言，先是苦了脸，随后一喜：”夫子你后日就回来？太好了。”</p>
“我告诉他们去！”宋子方奔向厨房。</p>
不一会儿，厨房里响起一阵欢呼，夹杂着宋子方的怒喊——</p>
“这是我的绿豆汤！”</p>
一群小孩儿在段宅闹腾到傍晚才走，段明月不放心，让锦绣亲自将他们送回安济坊。</p>
她站在大门外，目送孩子们走远，这才转身。</p>
她正要进门，脚下忽然一顿，回头望去。</p>
斜对面的屋檐下，熟悉的身影长身鹤立。</p>
雁长空对上段明月的视线，抬脚向她走来。</p>
段明月转回身。</p>
她搬出雁府已有多日，除了搬家的那天雁长空来过，两人竟是再未见过面。</p>
想到这儿，段明月温和地笑笑：“你怎么在这儿？”</p>
雁长空来到她面前站定：“过来瞧瞧。”</p>
“来多久了？”段明月问。</p>
“刚到。”雁长空顿了下，问道，“刚才过去的都是你的学生？”</p>
段明月微笑着点了点头。</p>
“听说你在安济坊干的不错，”雁长空道，“不过别太累着。”</p>
“你也是。”段明月像是没有察觉他话里的关切，低应了声。</p>
两人站在大门外，面对面望着彼此，谁都没再说话。</p>
斜阳缓缓沉落，余晖将半边天际映得通红。</p>
雁长空逆光而站，俊朗的脸庞笼上一层微暗的色泽。</p>
巷子里飘出饭菜香，柴火燃烧的烟气蜿蜒向上，散入静谧的黄昏。</p>
雁长空握了握拳：“我还有事，先走了。”</p>
“等等。”段明月脱口叫住他。</p>
雁长空立时停住，向她看去。</p>
段明月目光微垂：“若不着急，不如吃了饭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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