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眼帘的是一个五官明艳的胡族女子，半披着一头形似波浪的长卷发，珠翠银钗把头顶堆成了一座小山丘，又卷又翘的眼睫像是画笔绘上去的，鼻头尖得活似一根锥子，扭着婀娜的身姿，半靠在李南絮的肩上。</p>
乌衣巷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卖酒的卖肉的都有，做皮肉生意的也不少，菀娘凭着一张异域面孔在乌衣巷很受追捧，她有一座破落院子，近年来有好些男人造访。</p>
不过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主，这些年迎来送往，她也不记得有多少男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又有多少对她许下过承诺，兜兜转转，也只有柳全每月都给她送银子，十年了，始终如一。</p>
今日院子里来的是贵客，她盛装打扮了一番，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细微的痕迹，但她依旧美得妖艳，美得动人心魄。</p>
“哟，又来一个，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菀娘左手举着一杯酒，右手搭在李南絮肩头，见轻影走了进来，咯吱咯吱笑着。</p>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的窗扇也关了，只有门框里投进来几缕微光，映在李南絮的肩头，给他的肩颈披上了一层霞光。</p>
他人就掩在那斑斓的光晕里，笑了笑，抬手正要接下那杯酒，迎面飞来一个水壶，正正朝他耳朵砸来。</p>
李南絮躲避不及，只好一把接住，酒杯“啪”的一声落地，晕染出一地水花。</p>
“瘴气的解药，不谢。”轻影斜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那眼神，像极了等待好戏开场的看客。</p>
菀娘怔忪了好一会儿，李南絮却笑得比适才更盛了。</p>
“楚姑娘怎知本王在此？”李南絮扒开菀娘的手，走到轻影身前：“本王替孙将军和莫校尉谢过了。”</p>
轻影回以微笑，而后背着手在房中走马观花般观赏起来。</p>
此地究竟有何特殊，能让柳全死都惦记着！</p>
柳全临死也没有告诉她漠北一役的真相，末了，只同她提了菀娘这一个人，很难不让人怀疑，菀娘知道些什么。</p>
轻影不好说自己是受柳全嘱托而来，不然更是坐实了柳全跟菀娘交情不一般，那时菀娘就该被带走了，而不是像眼下这般还有机会同李南絮周旋。</p>
她还有事问菀娘，不能让菀娘落入李南絮之手。</p>
“臣女适才瞧见了悬赏的告示，一打听，这里兵马最多，便过来了，殿下抓人抓得如何了？”轻影径自坐到靠窗的矮榻上，像只刚睡醒的细猫，伸展着自己的胳膊腿。</p>
屋中装饰很有异域风情，里间的蓝白色床幔像浪花般盛开，床是圆形的，铺着几张鹿皮，床沿上放有一只深蓝色的香囊，还未绣完，再往下的木条上嵌着指头大的狼牙，乍一看像是张开了巨口，下一瞬就要将人给吞了。</p>
屋中其他摆设便是中原风和胡族风的混杂，图案桌椅都别具一格。</p>
轻影看在眼中，又道：“河庭城总共就这么大的地界，事发已经多日，若真有柳全的同伙，怕是早就逃了。”</p>
李南絮也循着轻影的视线打量了一圈屋子，点头道：“楚姑娘说得在理，同伙虽是没有，但知情人或许有一个，不然本王也不会站在这儿了。”</p>